林晚昭睁开眼时,天还未亮。
耳中嗡鸣如潮水般退去,又反复涌来,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搅动。
她撑着冰冷的石阶坐起,唇角的血已干涸成暗红裂痕。
祠堂里地火未熄,余烬微光映在她苍白脸上,像一层薄霜覆着将熄的灯。
她动了动耳朵,什么也没听见。
脚步声?
呼吸声?
连自己心跳都模糊不清。
亡者的低语、先祖的警示、甚至沈知远方才那句“密折送往燕王府”……全都被一层厚重的寂静吞噬。
她笑了,笑得凄然。
“原来代誓的代价,是把自己变成聋子。”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她的视线忽然一凝。
沈知远正蹲在她身侧,伸手探她脉搏,眉头紧锁。
而他的影子,在微弱火光下拉得极长,投在墙上——那原本缠绕心口的黑丝虽已断裂,却仍残留数道焦痕,如同烧塌的牢笼骨架,深深嵌入魂影之中。
她猛地一震。
她看见了。
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眼。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冲上脑海。
失聪的黑暗里,双目竟成了新的通路。
那些曾以声音传递的亡者印记,此刻竟化作可视的纹路,在光影交错间浮现——沈知远影中的黑丝断痕清晰可辨,仿佛一道被强行撕裂的禁咒,余毒未清。
她死死盯着那残痕,心头轰然炸响。
燕王以影立誓,操控忠臣之后。
而她,竟因代承此誓,反向窥见了“影誓”的真形!
“沈知远。”她哑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痛色:“你醒了?伤得怎样?”
她没答,只一把抓住他手腕,指尖颤抖地指向自己眼中所见:“你看不到……但你的影子里,还有东西残留。”
他一怔,随即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她咬牙,一字一句:“我虽听不见亡魂,却看得见‘影牢笼’。”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什么——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低语:“若有一日你失聪,便去找城西影婆。她曾为皇族刻誓,指尖识纹,盲眼通幽。”
如今她耳不能闻,唯有靠眼见影,破妄识真。
“走。”她强撑起身,踉跄迈步,“去城西,找影誓刻痕老妪。”
沈知远扶住她,语气沉凝:“你刚代誓重伤,不宜外出。”
“若我不去,第七个灯,也会熄。”她冷笑,眼中寒火跃动,“他们宁死不说,是因为‘誓’锁住了魂。可我现在,能看见那锁链。”
他望着她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执拗,终是点头。
夜色如墨,京都南城外的枯巷深处,一间破败小屋蜷缩在残墙之下。
屋前无灯,门上刻着一道扭曲的影纹,似人非人,似誓非誓。
老妪盘坐屋内,双目空洞,十指枯瘦如柴,指尖布满纵横交错的刻痕,像是无数誓言在此刻下又焚毁。
林晚昭推门而入,风带起尘灰。
老妪鼻翼微动,忽地抬头:“听魂者?你身上……有血誓反噬的气息。”
林晚昭不语,只将掌心摊开,露出左臂上那道狰狞黑纹——狼形烙印虽已沉寂,却如活物般潜伏皮下。
老妪枯手抚过她掌心,指尖轻颤,猛地缩回:“你身上……有双影誓痕!”
她声音陡然拔高,竟带几分惊怖:“一个是你代承的‘勿查父案’,另一个……另一个是听魂司祖誓!那是百年前初代执掌以魂立下的通幽之契——‘代承万誓,听尽亡音’!”
林晚昭心头一震。
母亲从未提过祖誓……可这烙印,分明与她所承之誓同源而生。
“七灯使呢?”她急问,“他们被立了什么誓?”
老妪闭目,指尖在沙盘上缓缓划动,一道古老纹路浮现——三重锁链缠心,中央一火形符印,边缘刻着细小铭文:
“宁焚心,不违令。违者,影自燃。”
“七灯使,皆为此誓。”老妪低语,“誓成之日,影刻黑丝,命定忠奴。哪怕剜心断骨,执念仍驱其守密——因为他们怕的不是死,是魂燃之痛。”
沈知远瞳孔骤缩:“所以他们至死不说,不是不敢,是不能!”
话音未落,破木门“砰”地被撞开!
一个瘦小身影跌入屋中,衣衫褴褛,满脸血污,正是七灯使中唯一的幸存童子——残影童。
他浑身发抖,双目赤红,指着南城方向,声音嘶哑如裂帛:“第六灯……他们……他们剜心前……还在笑……说‘主上放心,我绝不辱命’……”
林晚昭目光一凝。
她盯着残影童背后——在昏暗火光下,他的影子竟垂落七道漆黑锁链,如蛛丝般缠绕不散,每一道都连向远方某处,隐隐共鸣。
那是七灯使临死前的影誓残响,因同源而共振,因未灭而相连。
她呼吸一滞。
原来,他们不是孤立的灯。
他们是网。
而这张网,正悄然覆盖整个京都。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发间玉簪——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簪头雕着一朵晚香玉,内藏一缕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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