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石壁渗出的潮气裹着灯油焦味钻进鼻腔,林晚昭攥着药杵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阿烛抱着粗陶瓮站在她身侧,瓮里沉底的稳婆遗骨灰泛着灰白,青檀炭碎末在瓮口浮成星子状——这是她翻遍母亲留下的《听魂手札》才找全的材料。
“阿昭。”沈知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布料摩擦的窸窣,“拓印言锢令的灰够吗?”
她没回头,盯着药臼里刚碾碎的母亲玉簪碎屑。
那枚羊脂玉簪是母亲咽气前塞进她手心的,此刻碎成粉末,倒像把磨尖的刀扎在她心口:“够了。”她喉头动了动,“但还差一味。”
沈知远走近两步,月光从地宫透气孔漏下来,照见她腕间那道乌青的布条——是母亲临终前系的,说是能镇住她过于敏锐的耳力。“还差什么?”他伸手想碰她发顶,又在半空中顿住。
林晚昭突然抓起案上的银剪。
冷硬的金属贴着舌尖时,她想起七岁那年被王氏罚跪佛堂,香灰落进嘴里的苦。“魂契裂渊。”她含着银剪含糊道,“手札里说,得用至亲之痛做引子。”
沈知远瞳孔骤缩:“阿昭!”
银剪划开舌尖的瞬间,腥甜在口腔炸开。
林晚昭偏头让血珠滴入药臼,见暗红在药汁里晕开,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药碗突然发出嗡鸣,她手腕一震,药汁竟腾起半尺高的白雾——雾里隐约有个怀抱双婴的妇人,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娘?”她脱口而出,舌尖的痛突然变得很轻。
白雾里的妇人垂眸,指尖拂过其中一个婴孩的额角,那孩子眉心有颗朱砂痣,和她镜中模样重叠。
“阿昭。”沈知远抓住她发抖的手,“药......”
“是母亲。”她盯着那团雾,声音发颤,“她当年......是双生?”药碗的嗡鸣戛然而止,白雾消散时,她看见药汁里浮着半枚褪色的肚兜,和她压在箱底的那半枚纹路严丝合缝。
“晚昭!”
引魂童的叫声从地宫入口传来。
这孩子自小能引散魂,此刻攥着个青瓷盏,盏中九滴灯油正泛着幽蓝:“九盏文魄灯的油取来了!
守夜人说第八盏灭时,灯油凝了血字......“
“先给我。”林晚昭接过灯油,指尖刚碰到盏沿,便觉一阵刺痛——灯油里真有根刺似的,扎得她指腹渗出血珠。
血珠落进灯油,幽蓝突然转红,像滴进墨池的朱砂。
“灯记。”
沙哑的男声从阴影里飘出来。
文魄灯守夜人不知何时立在墙角,他裹着褪色的青布衫,手里攥着卷泛黄的纸卷,“七日前第八灯灭,灯油凝成血字‘阿那尔归’。”
林晚昭心头一震。
北境敌酋之子的真名,她在沈知远抄的边报里见过。“阿那尔归......”她重复着,将灯记展开,见纸卷上用灯油画着歪扭的字迹,“这是守夜人的祖训?”
“灯灭前,油凝字。”守夜人走到她案前,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药碗,“这药引,能召魂。”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光,“但召魂阵要破,得用祖祠地脉。”
沈知远早将古籍摊在石桌上,他用炭笔在地上画着阵图,听见这话笔尖一顿:“地脉在八卦桩下。”他指了指地宫深处,“我刚去看过,桩子被人动过。”
林晚昭将灯记塞进阵图中心,蓝光瞬间顺着炭笔痕迹爬满地面:“是林三叔。”她想起前晚在祠堂捡到的半页密信,“燕王府影司的人,该是他引来的。”
引魂童突然拽她衣袖:“时辰快到了。”孩子的眼尾泛着青,那是引魂前的征兆,“子时三刻,魂门开。”
林晚昭摸了摸他发顶,把调好的“通幽引”倒进他颈间挂的铜铃:“摇铃的时候,想着你娘。”引魂童点头,睫毛上还沾着泪——他娘的亡魂,是她帮着送入轮回的。
子时的更鼓声透过地宫透气孔传来。
引魂童站到阵心,骨铃在掌心转了三圈。
九盏文魄灯的焰苗突然齐颤,像被风吹歪的芦苇。
地宫深处传来呜咽,起初像婴儿哭,接着是老妇咳,最后混着刀剑相撞的脆响。
“第一道魂。”林晚昭按住发疼的太阳穴。
她听见了,那是佛龛藏契的扫僧,他生前总在佛堂扫落叶,“夫人烧的香,是影心灰......我听见了......”扫僧的魂影浮现在阵边,他手指抠着胸口,那里有个焦黑的洞,“影心灰能迷魂,我替夫人藏契时,闻见了......”
“藏的什么契?”沈知远追问。
扫僧的魂影却突然消散,第二道魂影紧接着浮现——是前月坠井的刻碑匠,他手里攥着刻刀,刀尖指向地宫东南方,“他写的字,吃人命......”刻碑匠的喉管被割开,血还在往下淌,“林三老爷让我刻假训,说刻完给我银子......可他往碑里填的不是朱砂,是童男童女的血......”
“东南方是林三叔的书房。”林晚昭攥紧短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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