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沉睡的脸上,血色正在一点点回归,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不安地急速转动,仿佛正被无尽的梦魇追逐。
他耳后那枚诡异的莲花胎记,颜色在深红与淡粉之间变幻不定,明灭闪烁,像一盏即将燃尽的风中残烛。
林晚昭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半块焦黑的木牌,上面深刻的四个字“影归处,火始生”仿佛烙铁般烫着她的皮肤。
她知道,沈知远只是暂时脱离了性命之危,但只要他祖母沈若兰的命影一日不复原,沈家血脉中那源于命影撕裂的诅咒就会像跗骨之蛆,永世纠缠。
夜色如墨,城南的织魂巷里连一声犬吠都听不见,死寂得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林晚昭提着一口气,叩响了巷子最深处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开门的是个老妪,身形佝偻,仅有的一只独眼浑浊而锐利,像鹰隼在审视猎物。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林晚昭的脸上,而是死死地钉在她宽大袖袍下微微凸起的轮廓上。
那里,藏着林家世代相传的古灯。
“这灯……”老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她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伸出,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灯是什么可怖的禁忌之物,“是‘守心火’?你们林家……竟然还有人活着,用它?”
林晚昭没有回答,只是将古灯取出,灯身温润,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老妪浑浊的独眼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惊惧,有悲悯,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她转身走进屋内,从一个尘封的木箱中,取出了一卷色泽暗黄、质地诡异的卷轴。
卷轴展开,竟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上面用难以想象的工艺织满了密密麻麻、细若游丝的线。
那是用无数亡者消散的命影残丝织成的“命影图”。
老妪将沈若兰的命影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图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些原本毫无生气的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自行蠕动、拼接。
随着碎片的聚合,一幕尘封的过往,如同水面上的倒影般,渐渐清晰起来。
画面中,沈若兰正颤抖着将一封密信藏入书房暗格,但紧接着,另一只手,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却从她身后将那封信取走,又塞进了一封一模一样,但内容截然不同的伪信。
当那只手的主人侧过脸时,林晚昭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张脸,分明就是她林家三叔的生父!
所谓沈家私通敌国的“铁证”,那封让沈家蒙冤数十年的文书,竟然是假的!
真正的罪证,从一开始就属于林家!
这是一个从三代之前就已经布下的,针对沈、林两家的惊天杀局!
“影可剪,魂可裂,”老妪的声音幽幽传来,打断了她的惊骇,“但命影承载着主人最深的执念与痛苦。若无人愿意替她承受这份痛苦,这残影,便永远也补不回。”
林晚昭的心沉到了谷底。替她承受?怎么承受?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画面中一闪而过的凶器上——一把通体银亮、造型古朴的剪刀。
必须找到它!
守碑的哑仆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默默地在前方引路。
他们穿过荒芜的城郊,最终在西山一座废弃的旧窑前停下。
窑洞内,一股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扑面而来。
洞穴深处,一个男人蜷缩在那里,形如枯槁。
他的双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焦黑如炭,仿佛被烈火反复煅烧过。
他听不见脚步声,也看不见来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声地抽搐着。
林晚昭取出母亲遗物中的一支银簪,轻轻放在他面前。
男人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那双焦炭般的手摸索着,当触碰到那冰冷的簪身时,浑身剧烈一颤,空洞的眼眶里竟滚落两行浑浊的泪水。
“这剪子……是我……为先帝铸的‘断魂器’……”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陛下说,要用它剪断世间一切牵绊……可他没说……每剪一影,我这个匠人,便会失去一觉……我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只剩下痛……无时无刻的痛……”
他用那双炭手,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发疯般地划出一幅潦草却精准的地图。
那是皇城地宫的最底层结构图。
他用力地点了点其中一个位置,旁边标注着“灯室”,而在灯室之侧,还有一个被圈起来的密室,他写下两个字——“影窖”。
“三十六具……枯骨……都在那里……”他喃喃道,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地。
归途,天降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泞。
林晚昭将地图紧紧护在怀中,袖中的古灯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烫得她几乎要脱手。
她心头一紧,连忙展开母亲留下的那封血书。
借着天边偶尔闪过的电光,她惊恐地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竟浮现出一行血色的小字:“灯燃之前,影不可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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