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无声的惨叫像是无数根淬毒的冰针,穿透耳膜,直刺林晚昭的魂魄深处。
她身躯一颤,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瞬间被一种近乎凝固的猩红所占据。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悲戚,只有一种焚尽万物的死寂。
“挖出来!”她吐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身后的亲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跳入冰冷刺骨的泥浆之中。
很快,第一具“活桩”被抬了出来。
那是一个早已不成人形的河工,四肢僵直,双目圆睁,眼中凝固着死前的极致惊恐。
最骇人的是他的头顶,一根乌黑的长钉穿透天灵盖,深深钉入颅骨,而他那本该发出求救声的嘴里,空空如也,舌头被齐根割断。
一具,两具,三具……整整一百具。
每一具都是同样的惨状,被割去舌头,头顶钉入镇魂钉,像牲畜一样被活生生打入河堤地基,用他们的血肉和未散的怨气,去镇压那所谓的“堤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道青色身影飘然而至,正是京城第一琴师,陆九音。
他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脸色瞬间煞白,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些河工头顶的长钉,失声惊呼:“活人桩!他竟然真的敢用‘血镇大阵’!”
他来不及多做解释,立刻席地而坐,取出一张古朴的七弦琴。
琴音响起,并非什么安魂之曲,而是一曲肃杀、悲怆的《招魂引》。
那音律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钻入每个人的耳朵,更钻入了那些已死却魂魄未散的河工识海。
突然,那一百具尸身竟齐齐震颤起来,他们圆睁的眼中流出血泪,那被割去舌头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嘶哑破败的嘶吼。
那声音不成音节,却带着滔天的怨恨,在《招魂引》的牵引下,竟汇成了一句断断续续、却又清晰无比的血色谶言:
“裴……昭……以……百……命……祭……九……曲……换……十……年……权……运!”
十二个字,字字泣血,声声诛心!
陆九音抚琴的手指猛然一颤,鲜血从指尖渗出,染红了琴弦。
他看向林晚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这‘血镇大阵’,是禁术中的禁术!它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听见亡魂哭声的‘听魂者’之血,来激活大阵,让百魂的怨气彻底锁死河脉。晚昭……你母亲当年就是因此被杀!她……她听见了这阵眼下第一声哭嚎,她想毁掉这个阵!”
林晚昭的脑海彻底炸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不是简单的灭口,而是这场惊天阴谋的第一个祭品!
她的血,成了裴昭开启权运之路的钥匙!
滔天的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但最终,却化作了一片冰冷的死寂。
她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珍藏着一缕母亲的遗发。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出腰间的骨笛,将那缕遗发小心翼翼地混入笛身之中。
她立于堤坝的溃口处,身后是滔天洪水,身前是百具冤魂。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走,但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比身后的洪水更加冰冷,更加暴烈。
“呜——”
笛音响起,穿云裂石。
那不再是安抚亡魂的曲调,而是一种以血脉为引的召唤,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笛音所过之处,河底仿佛有无数道影子被惊醒。
一个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从浑浊的河水中缓缓浮出,他们看不清面容,却带着同样滔天的怨气,朝着林晚昭的方向,齐齐跪下,无声叩首。
一旁的周玄看得目眦欲裂,连连后退:“天哪!她……她竟以至亲血缘为引,召百魂显形!这是失传了百年的‘亲缘血召’之术!”
林晚昭对周玄的惊骇恍若未闻。
她放下骨笛,指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线沁出,殷红的血珠滴答滴答落入奔涌的河水之中。
“娘,”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河岸,“我替你,完成未尽之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百道跪拜的冤魂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猛然合流,化作一道横亘在溃口前的灰色雾墙。
那雾墙看似虚无,却坚韧无比,滔天的洪水撞在上面,竟发出了金石交击般的巨响,一时之间再难寸进!
另一边,沈知远早已双目赤红,率领羽林卫便要直捣裴府。
工部尚书却一步拦在他面前,厉声喝道:“沈统领!没有圣上旨意,擅闯当朝宰相府邸,与谋逆何异?你要将整个沈家拖下水吗!”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沈知远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灰白的梦境,梦中,他那早已战死沙场的父亲沈御史,正身着残破的甲胄,手持半块御赐的铁券,对他低语:“查我旧案卷宗,夹层之内,有先帝密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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