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害怕夜晚,害怕那如影随形、永不落空的“咔哒”声。它不再只是一个声音,它成了一个标记,一个宣告,宣告他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直到那天早上,他起床穿那件军大衣,手在背后一划拉,摸到一块硬邦邦、湿漉漉的东西。
他心里一沉,赶紧脱下来看。
在大衣的后襟下摆,紧贴着屁股的位置,沾着一块巴掌大的污渍。那不是普通的泥巴,是种粘稠得像是活物的黑泥,颜色深得能吸走光,摸上去冰寒刺骨,那股子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直冲脑门。不是鱼腥,不是土腥,倒像是……陈年的血水混着腐烂水草,再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那种,带着死气的腥冷。
“这啥时候蹭上的?”他老婆也看见了,皱着眉伸手想帮他抠掉。
可那黑泥像是长在了棉袄上,用手指甲抠,用刷子刷,用热水泡,甚至用肥皂、用汽油擦,都纹丝不动。它就像一块丑陋的、冰冷的胎记,死死地扒在军大衣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还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挥之不去。
李老四看着那黑泥,又想起那纠缠不休的“咔哒”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他明白了,这他妈不是意外,不是巧合。他惹上脏东西了。
屯子里有个快九十岁的五保户,姓韩,大家都叫他韩老嘎。年轻时走过大寨,见过些世面,也爱讲些古早的奇闻异事。李老四拎了瓶散装白酒,去找韩老嘎。
炉火噼啪作响,韩老嘎抿了口酒,听着李老四磕磕巴巴地讲完,浑浊的老眼在他脸上扫了几个来回。
“老四啊,”韩老嘎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你说那井盖,在歪脖子树底下?”
李老四赶紧点头。
韩老嘎叹了口气,用烟袋锅子敲了敲炕沿:“咱们这屯子,老辈子人不叫靠山屯,叫柳家窝棚。早先年,这地方……供过柳家。”
“柳家?”李老四一愣。
“就是长虫(蛇)。”韩老嘎压低了声音,“柳仙儿。那时候屯子供得勤,倒也保过几年风调雨顺。可后来年景不好,人心也变了,香火就断了。供桌啥的,也不知道扔哪个旮旯去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老四:“柳仙儿这东西,灵性大,心眼儿却不算宽绰。你敬它一尺,它未必还你一丈;可你要是得罪了它……尤其是那种没了香火,心里憋着怨气的……”
“我……我没得罪它啊!”李老四急了,“我就踩了个井盖!”
“井盖?”韩老嘎冷笑一声,“那底下,早年是柳仙庙废了之后填上的一口浅井,说是井,其实就是个引路的洞眼。你踩了人家的‘门脸儿’,还弄出那么大动静……唉,那黑泥子,我听着,像是‘阴潭泥’,沾上了,就甩不脱喽。”
“那……那咋整啊?韩叔,你得救救我!”李老四脸都白了。
韩老嘎摇摇头:“我能有啥法子?香火都断了几十年了,找谁说道去?它这是……标记上你了。”他凑近些,声音更低,“柳仙引路,黄泉不收。它这是让你给它带路呢……带到它想去的地方,或者……带到它的嘴边儿。”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李老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着棉袄上那块甩不脱、洗不掉的黑泥,听着耳边越来越近、几乎贴在脊梁骨上的“咔哒”声,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那声音不再只是夜里出现,它无时无刻不在。吃饭时,干活时,开车时,那“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他神经快要断裂。他不敢回头,总觉得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
绝望像这腊月的寒气,一点点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他知道,躲是没用了,跑也跑不掉。这玩意儿认准了他。
与其这么被活活折磨死,不如……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疯长起来。
他要去看看,看看那个井盖底下,到底他妈的有什么!
又是一个深夜,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气更重。李老四揣了把老式管钳,一把大号螺丝刀,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走向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四周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停了,只有他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以及……那如影随形、几乎与他脚步声重叠的“咔哒”声。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那口锈迹斑斑的井盖,还在老地方,黑黢黢地嵌在雪地里,像一个巨大的、凝固的疤痕。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蹲下身,用螺丝刀撬开边缘冻结的冰棱。冰碴子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把管钳卡进井盖边缘的孔洞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呀——”
井盖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被缓缓撬开了一条缝。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腐的腥冷气息,从缝隙里猛地涌出,熏得他几乎作呕。
他稳住心神,继续用力,终于将那个沉重的井盖完全掀开,翻倒在旁边的雪地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