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说个真事儿,就咱们靠山屯老李家的。这事儿过去好些年了,可屯子里的人提起来,后脊梁还嗖嗖冒凉风呢。那是九二还是九三年,记不太真了,反正是个拉秋儿的时节,地里的苞米秆子都砍倒了,码成一个又一个的柴火垛,天地间一下子空阔起来,就剩下灰秃秃的天,和一阵紧似一阵、带着哨儿的西北风。
咱屯子东头的李老蔫家,就出了邪乎事儿。
李老蔫,人如其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庄稼汉,一辈子就会在土里刨食儿。他媳妇儿张桂兰,那可是屯子里有名的能干人儿,屋里屋外一把好手,性子也爽利。可就是这么个人,好模好样儿的,说倒就倒了。开头就是发高烧,浑身滚烫,嘴里叨叨些个谁也听不明白的胡话。拉到县里医院,大夫查了个溜够,血也抽了,片子也拍了,最后直咂嘴,说没啥器质性的毛病,给开了点退烧药就让回来了。
可回来之后,张桂兰的病不但没见好,反倒添了新症候。那高烧是退了,可人变得冰凉,不是一般的凉,是那种摸一把,冰得你激灵一下,好像摸在井沿儿青石板上的凉。她整日介昏睡,偶尔睁开眼,那眼神也直勾勾的,没个焦点,看得人心里发毛。喂她水米,牙关咬得死死的,硬撬都撬不开。没几天的功夫,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脱了相,眼窝子抠抠着,颧骨支棱着,就剩下一口气儿吊着了。
李老蔫这下可真成了霜打的茄子——蔫透了。蹲在灶坑前头,抱着脑袋,唉声叹气,眼圈老是红的。还是邻居看不过眼,偷偷提点他:“老蔫啊,桂兰这……别不是冲着啥了吧?我看你这劲儿,不像实病,倒像是‘外病’。”
“外病”俩字儿,像根针似的扎了李老蔫一下。他抬头看看里屋炕上人事不省的媳妇,把心一横,趿拉上棉鞋就出了门。他得去后沟屯请孙二娘。
后沟屯离咱靠山屯十几里山地,李老蔫一路走,心里一路打鼓。天阴得沉沉的,像口倒扣的大黑锅,压得人喘不过气。路两边的杨树,叶子都快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被风吹得呜呜响,跟谁家死了人哭丧似的。荒草甸子一片枯黄,偶尔有只乌鸦“嘎”一声飞过去,更添了几分凄凉。李老蔫心里盼着孙二娘在家,又有点怕见她。这孙二娘,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神婆,都说她看得准,但也邪性得很。
孙二娘家那三间旧瓦房,独门独院,离后沟屯的住户还有点距离。院墙不高,能看到里面飘着几面褪了色的布幡,也看不清画的是啥。李老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栅栏门,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香火味儿混着点草药味儿就扑了过来,呛得他直想咳嗽。
屋里昏暗,窗户小,还糊着厚厚的窗户纸。正堂屋当间儿,摆着个黑黢黢的神龛,用红布蒙着,看不真切里面供的是哪路神仙,只觉得那红布后面,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香炉里的香灰积得老厚,三炷线香正燃着,火头在昏暗里一明一暗。孙二娘就盘腿坐在神龛前的一个蒲团上,穿着一身青布裤褂,干瘦干瘦的,脸上褶子不少,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跟两把小钩子似的,一下就能剜到你心里去。
李老蔫磕磕巴巴地把媳妇的病状说了。孙二娘眯着眼听着,没打断他。等他说完,孙二娘才慢慢起身,从神龛底下摸出个小布包,说:“走吧,去你家瞅瞅。”
到了李老蔫家,孙二娘没急着进屋,先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眼神在那口早就封了不用、盖着石板的老井边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进了屋,她走到炕沿边,伸出鸡爪子似的手,在张桂兰的额头、眼皮、手腕上挨排摸了摸。她那手指头冰得,连李老蔫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冷。可张桂兰被她这么一摸,喉咙里反而发出一声极轻极弱的呻吟,身子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孙二娘让人拿来一碗清水,又找来三根筷子。她把筷子在碗里蘸了水,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三根筷子,试着在碗底立起来。说来也怪,那筷子颤颤巍巍的,居然真就靠着,在光滑的碗底立住了!看得李老蔫心里咯噔一下。孙二娘盯着那立住的筷子,脸色更沉了。她又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那香烧得极不均匀,中间那炷烧得飞快,两边两炷却慢吞吞的,烟雾缭绕,拧着劲儿地往上飘。
“是‘撞客’了,”孙二娘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在井边,冲着了。”
她转向李老蔫,眼神锐利:“你们屯子东头那口老井,早些年,是不是淹死过一个小小子?”
李老蔫脑子里“嗡”一声。可不是嘛!那还是他小时候听老人说的,解放前,有个外乡来的女人,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娃,不知怎么的,那娃子就掉那井里淹死了,女人后来也疯了,不知去向。年头太久,这事儿早就没人提了。
“那孩子怨气没散,成了‘水鬼’,在底下孤零零的,这是看上你媳妇了,拽着她的魂儿往水里拖呢。”孙二娘语气平淡,却说着最瘆人的话,“再晚上几天,魂儿入了水,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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