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雾,是能吞人的。
第七天清晨,浓雾像掺了棉絮的粥,把整个考古营地糊得严严实实。王教授扒着帐篷门帘往外看,连十米外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松树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空气中飘着湿冷的腐殖质气味,吸进肺里凉得人打哆嗦。他把军大衣的领子又往上立了立,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领口磨得起球的羊毛,心里那点不安像草芽似的,又冒了头。
“王教授,该上工了!”帐篷外传来小李的声音,透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小子又在摆弄他的勘探锤。
王教授应了一声,转身从行军床上摸出老花镜。镜片刚戴上就蒙了层白霜,他哈了口气用袖口擦着,视线落在帐篷角落的整理箱上——那是昨天刚运到的设备,上面还沾着长白山的泥点子。他今年五十六,在考古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从黄河流域的古墓挖到戈壁滩的遗址,什么样的邪性东西没见过?可这次来长白山脚下,自打进了这片原始森林,他总觉得后颈窝凉飕飕的,像有双眼睛盯着。
“教授,您磨蹭啥呢?老赵说今天那片坡地能见着太阳,再晚雾散了该晒了。”小李掀着门帘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迷彩服的裤脚沾满了泥。这孩子刚从大学毕业没两年,眼睛亮得像星星,对啥都好奇,要不是王教授力排众议把他带来,他这会儿还在实验室里刷陶片呢。
“急啥?”王教授瞪了他一眼,“长白山这地方,规矩比别处多。老赵呢?让他先去探探路,别踩了不该踩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沙哑的声音就从帐篷外传来:“王教授放心,我早让我那两条狗去前头蹚过了,没见着啥邪乎玩意儿。”老赵掀帘进来,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敞着怀,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粗布背心。他是本地人,在长白山里当了三十年向导,脸被紫外线晒得黝黑,皱纹里都嵌着泥,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据说夜里不用手电都能在林子里走。
“老赵,你跟我说说,这附近有没有啥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王教授一边往背包里塞图纸,一边问。“咱们挖的这片坡地,离老林子边缘近,我总觉得不踏实。”
老赵往帐篷角的小马扎上一坐,摸出烟袋锅子填上烟丝,“吧嗒”抽了一口,烟雾在他脸前散开,遮住了表情。“咋说呢,这长白山是神山,里头藏着的东西多了去了。老辈人说,山脚下不能随便挖,尤其是见着石头刻着花纹的地方,那是‘仙家’住的地界。咱现在挖的这片,前几年有采山的在这儿见过萨满的神龛,后来不知咋的就没了。”
小李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直了:“萨满?就是跳大神的那个?老赵叔,您见过真的萨满鼓吗?我在博物馆里见过照片,说是用老虎皮蒙的,敲起来震天响。”
老赵狠狠吸了口烟,烟锅子“滋滋”响。“别瞎打听。”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萨满鼓不是闹着玩的,那是通神的玩意儿。有的鼓是唤善灵的,有的是召兵阵的,凡人碰了,容易惹祸上身。”
王教授皱了皱眉,他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可老赵的语气太过郑重,让他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行了,干活去。挖的时候仔细点,遇到骨殖或者祭祀用品,先别动,立刻叫我。”
几人出了帐篷,浓雾已经散了些,能看清二十米外的景象。小宋早就带着两个工人在探方边上等着了,她是队里唯一的女队员,负责记录和测绘,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沾着点泥,却丝毫不显狼狈。“教授,昨晚的探沟有新发现,土层里有炭屑,还有块带纹路的木头碎片。”
王教授精神一振,快步走到探方边。这处探方挖了有半米深,土层呈现出明显的分层,最下面一层是深褐色的生土,而在生土之上,果然嵌着一小块发黑的木头,边缘还能看见模糊的螺旋状花纹。“小心点,用竹签剔,别把纹路破坏了。”他蹲下身,眼睛凑得极近,老花镜都快贴到土上了。
小李早就按捺不住,拿起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木头上的泥土。“教授,这木头质地挺硬啊,不像是普通的桦木或者松木。”
“不是本地的木材。”王教授摸了摸下巴,“长白山这边的木材多是软木,这个纹路和密度,倒像是南方的硬木。看来这地方的文化交流比咱们想的要早。”
一上午的时间,众人都围着这块木头碎片忙活。太阳渐渐升高,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探方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老赵蹲在探方边上抽烟,时不时往林子里瞟一眼,那两条大黄狗趴在他脚边,耳朵耷拉着,却警惕地竖着,时不时对着林子深处低吼两声。
“老赵叔,您的狗咋了?”小宋注意到异常,停下手里的笔问。
老赵磕了磕烟锅子,“没啥,林子里有野物。这长白山的兽,精着呢,知道咱在这儿干活,一般不会过来。”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烟袋锅子别在腰上,捡起了身边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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