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日头短得像句没说完的话,下午四点钟光景,天色就灰败得如同旧棉絮。陈默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陈年木头、尘土和隐约霉味的寒气扑面而来。这是他祖父留下的老宅,位于吉林最偏远的靠山屯,他已经十年没回来了。城里工作的压力让他想找个地方静静,这空置的老宅成了自然的选择。
老宅是典型的东北旧式结构,三间正房带一个堂屋,举架高得显得空荡。堂屋正上方,粗壮的房梁横亘在阴影里,上面悬挂着七八串玉米,那是祖父生前留下的种玉米,也是老辈人图个“金玉满堂”的吉利装饰。积年的灰尘让它们大多呈现出一种灰黄暗淡的色调,像褪色的旧照片。陈默放下行李,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抬头看了看那些玉米,心里盘算着明天得生起火炕,不然这晚上没法熬。
头两天平安无事。陈默忙着清扫、生火、归置从城里带来的少量物品。老宅的电线老旧,灯光昏黄,且仅限于两个房间,堂屋和另一间闲置的卧房一到晚上就陷入浓稠的黑暗。寂静,是那种能被听见的寂静,只有偶尔风穿过窗棂缝隙的呜咽,或者远处山林里不知名野物的短促叫声。
第三天下午,陈默从院里抱柴火回来,无意间又瞥了一眼房梁上的玉米串。就这一眼,让他定在了原地。在那一排灰扑扑的玉米棒子中间,有一串显得格外突兀。它的玉米粒不再是那种黯淡的黄色,而是…一种乌黑,黑得发亮,像是被最浓的墨汁浸泡过,又被精心打磨抛光,在昏沉的光线里,隐隐反射着一种油腻的光泽。那黑色如此纯粹,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美感。
陈默皱了皱眉,以为是光线错觉或者自己记错了。他搬来一把摇摇晃晃的方凳,踩上去凑近了看。没错,只有这一串,从上到下,每一颗玉米粒都变成了这种诡异的乌黑色。他伸手想把它取下来看看,指尖触碰到玉米粒,一种异常的冰凉顺着手臂蔓延上来,不像冬天的寒冷,更像是一种…阴冷。他缩回手,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也许是某种霉变吧?他给自己找了个科学的解释,东北冬天屋里屋外温差大,凝结水汽霉变了也说不定。他决定明天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处理它。
那天晚上,陈默睡得并不踏实。火炕烧得挺旺,但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寒意盘绕在屋子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惊醒。不是梦,有什么声音。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咯吱…咯吱…”
声音来自头顶的房梁。清晰,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韧性。像是有人在用后槽牙,极其耐心地咀嚼着什么极其筋道的东西。那声音不疾不徐,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老鼠?不可能,老鼠的啃噬声是细碎急促的,绝不是这种缓慢、 deliberate 的咀嚼。他躺在炕上,一动不敢动,浑身肌肉僵硬,耳朵拼命捕捉着来自房梁的每一个细微声响。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然后,毫无预兆地,停了。
世界重新陷入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陈默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天刚蒙蒙亮,他就翻身下炕,冲进堂屋。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那房梁。
那串黑玉米不见了。
原本悬挂它的位置,空荡荡的,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堂屋的西北墙角。那里,炕席边缘与土墙的缝隙处,有一小撮东西。
他走过去,蹲下身。那是一撮毛发,大约一指长,卷曲着,油腻腻地黏在一起,颜色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纯粹的漆黑。他捡起一根细柴棍,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撮毛。触感硬挺,韧性很强,绝不是村里常见的狗、猫、或者猪羊的毛。它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混合了陈年油脂、土腥气和一丝极淡的腥臊。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他的后颈。昨晚不是梦。那咀嚼声是真的,这消失的黑玉米和诡异的黑毛也是真的。科学的解释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他强忍着不适,用柴棍将那撮黑毛扫进一张旧报纸,包好塞到了院墙的角落里。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老宅似乎也变得比之前更加阴冷。
接下来的两天,他格外留意房梁上的玉米串。还好,剩下的那些都保持着灰黄的原样,没有再变黑。他几乎要说服自己,那也许只是一次极其偶然的、无法解释的事件,或许跟某种不认识的动物有关。
然而,第五天下午,当他从村里唯一还开着的小卖部买盐回来,一进门,心又凉了半截。房梁上,又一串玉米变了。和上次一样,乌黑发亮,像黑色的宝石串,在暮色中幽幽地反着光。
恐惧这次是实实在在攫住了他。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出门,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村西头,找村里年纪最大的五保户,韩老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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