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东北山村,冻土硬得像铁,北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拉肉似的。天擦黑儿,村里就没了人声,只有各户窗棂子里透出的那点昏黄灯光,和着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证明这死寂的雪原里还窝着点儿活气。
“林记杂货铺”就在村东头,三间老旧的平房,门脸不大,却是村里啥都能掂对(凑合)到的地方。掌柜的林老三,五十多岁,精瘦,话不多,脸上总带着点愁苦的褶子。他刚上门板,插好锈迹斑斑的铁栓,把屋里那炉子捅旺了些。火星子噼啪溅出来,瞬间就暗下去,落在糊着油污的水泥地上。
屋里弥漫着杂货铺特有的混合气味:煤油、咸菜疙瘩、陈年的糕点和新鲜锯末子。货架挤挤挨挨,上面摆着从针头线脑到米面粮油,再到香烛纸钱,林林总总。
柜台后面,擦得锃亮的玻璃柜台下面,压着几张泛黄的奖状,那是他儿子林小海以前得的。柜台面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把老算盘。
这算盘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紫檀木的框子,枣木的算珠,年岁久了,整个算盘裹着一层厚重的包浆,油润乌亮,像能吸走光。仔细看,有些算珠上,嵌着些洗不掉的暗红色痕迹,像凝固的血,又像是朱砂沁了进去。林老三记得爹说过,这算盘,是林家杂货铺的根,能算清阳间账,也能……他爹没说完,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林老三像往常一样,拿起一块软布,细细地擦拭算盘。指尖触到那些冰凉滑腻的算珠,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也不知从啥时候起的,可能是爹走了之后,也可能是更早,他总觉得这老算盘,有点邪性。
收拾停当,他窝进柜台后的旧藤椅里,掏出烟袋锅子,按上关东烟,“刺啦”划着火柴,点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烟气钻进肺里,才觉得踏实点儿。窗外,风呜呜地吹着,偶尔有雪沫子打在窗户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在这似睡非睡当口,“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算珠碰撞的声响,清晰地钻进了耳朵。
林老三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他屏住呼吸,四下望去。屋里空空荡荡,炉火偶尔“噗”地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是听差了?风吹动了啥?还是耗子?
他竖起耳朵等了半晌,再无声音。自嘲地笑了笑,人老了,耳朵也背了,竟自己吓唬自己。他重新靠回椅背,磕了磕烟灰,准备再续一锅。
“啪嗒……啪嗒……啪嗒……”
这回,声音连续响了起来!不急不缓,清脆,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分明就是有人在拨弄算珠!声音的来源,正是柜台面上那副老算盘!
林老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蹿天灵盖。他僵在藤椅里,一动不敢动,眼珠子死死盯住那老算盘。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炉火跳跃不定地映照着,那算盘静静地躺在那里,算珠却仿佛在自己移动,发出那催命的“啪嗒”声。
声音持续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停了。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林老三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僵坐了多久,直到腿都麻了,才颤巍巍地站起来,挪到柜台边。凑近了煤油灯,仔细看那老算盘。算珠似乎……被动过了位置,但他心慌意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账本好好地压在算盘下面。
这一夜,林老三再没合眼。
天刚蒙蒙亮,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开账本。账本是最老式的那种毛边纸,用毛笔竖着记账。他习惯头天晚上把一天的收支拢好,记清楚。可今天,在昨天最后一笔账下面,多出了一行字。墨迹新鲜,甚至还没干透,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阴冷的腥气。
“赊欠:老白干一斤,关东烟叶二两。赊账人:赵老蔫。”
林老三的手一抖,账本差点脱手。
赵老蔫?村里那个嗜酒如命的老猎户?他死了都快十年了!那年冬天他进山下了钢丝套子想套狍子,不知咋的把自己给套住了,等人发现,身子都硬了,脖子上勒着那道钢丝套,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这……这是谁在恶作剧?林老三头皮发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梁沟往下溜。他猛地抬头四顾,杂货铺里一切如常,门板闩得紧紧的。
他强压下心里的惊惧,把账本合上,想着兴许是自己昨晚拢账迷糊了,写串了行。可那墨迹,那名字,像鬼画符一样烙在他脑子里。
没过两天,村里就出事了。赵老蔫的儿子,村里最壮实、最能干的猎户赵大勇,好端端的,突然就倒下了。人躺在炕上,浑身剧痛,尤其是脖子和身上,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死死捆住,勒得他喘不过气,皮肉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紫黑色的淤痕,像是……钢丝套勒过的印记。请了乡里的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邪门。
林老三听到消息时,正在给客人打酱油,手一抖,酱油瓶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黑褐色的酱油溅了他一裤腿。他脑子里“嗡”地一下,只剩下账本上“赵老蔫”那三个字,和赵大勇那诡异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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