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靠山屯,冷得能把唾沫冻成冰疙瘩。风裹着雪沫子在屯子里打旋,呜呜咽咽的像哭,光秃秃的杨树枝桠在风里晃,影子投在雪地上,跟张牙舞爪的鬼爪子似的。村西头李长庚家的烟囱,从三天前就没再冒过烟 —— 李老爷子走了,走在头天夜里,享年七十三,是屯子里少有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年轻时当过生产队队长,帮衬过不少人家。
我叫李栓柱,是李长庚的侄孙,在城里打工,接到叔伯李满囤的电话就往回赶。到家时,院里已经搭起了灵棚,黑布幔子挂在门框上,风一吹 「哗啦」 响。李满囤蹲在灵棚门口,红着眼圈抽旱烟,棉袄上沾着雪,一看就是守了半宿。
「栓柱来了?」 他看见我,掐了烟站起来,声音哑得厉害,「你爷走得安详,就是临走前老念叨,说这辈子没亏过人,就是对不住一个『小的』。」
我没多问,先去灵前磕了三个头。供桌上摆着李爷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他笑得慈祥,旁边点着两根白蜡烛,火苗在风里晃,把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屯子里的人陆续来吊唁,男人们帮着搭棚子、劈柴火,女人们在屋里包饺子,说话都压着声,生怕惊扰了逝者。
白事上最要紧的,除了棺材,就是纸人。李满囤是个孝子,非要给李爷扎一对童男童女,说让老爷子走了也有人伺候。屯子里只有老胡会扎纸人,老胡住在屯东头的破坯房里,一辈子没结婚,就靠扎纸人、糊灯笼过活,手艺是祖传的,扎出来的玩意儿跟活的似的,就是性格孤僻,平时不怎么跟人来往。
李满囤亲自去请老胡,去了两趟才把人请过来。老胡来的时候,背着个黑布包,里面装着竹篾、彩纸、浆糊,进门没说话,先对着灵位鞠了一躬,然后就蹲在院里的雪地里,开始忙活。
我凑过去看,老胡的手真巧,竹篾在他手里转了两圈,就成了童男童女的骨架,再往上糊彩纸,红袄绿裤,绣着金线,连鞋尖上的花都是一针一线描出来的。童男手里拿个拨浪鼓,童女手里攥块绢帕,脸是用白纸画的,眉毛弯弯,眼睛是丹凤眼,点着黑墨,嘴唇涂着朱砂,看着就喜庆。
「老胡,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旁边帮忙的赵老嘎忍不住夸了一句。赵老嘎是屯子里的能人,也是这次抬棺的八仙头,五十多岁,身板硬朗,啥活儿都能扛。
老胡没抬头,只是 「嗯」 了一声,手里的活没停。二柱子也凑过来,二柱子年轻,二十出头,是八仙里最壮实的,就是有点毛躁:「胡大爷,你这纸人扎得太像活的了,晚上要是搁灵棚里,我都不敢单独待着。」
老胡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二柱子一眼,眼神有点怪:「别瞎说,纸人就是纸人,哪能跟活的比。」 说完,又低下头,把最后一点浆糊抹在童女的衣角上。
纸人扎好后,就立在灵棚两侧,一边一个,跟两个小侍卫似的。白天人多,看着挺喜庆,可到了晚上,灵棚里就剩两盏油灯,火苗晃悠,纸人的影子投在黑布幔子上,胳膊腿儿跟着晃,真有点像活人在动。我守灵的第一晚,就总觉得背后有人瞅,回头一看,就见那对纸人立在那儿,丹凤眼在昏暗中,好像真在盯着我看,心里有点发毛。
出殡前一晚,轮到二柱子、赵老嘎、王老五和我守灵。王老五是个酒鬼,嗜酒如命,守灵时还揣着个酒壶,时不时抿一口。夜里三点多,我困得不行,靠在灵棚的柱子上打盹,突然听见二柱子 「哎呀」 叫了一声,声音发颤。
「咋了?一惊一乍的!」 王老五被吵醒,不满地嘟囔着,掏出酒壶又喝了一口。
二柱子指着纸人,手都在抖:「眼…… 眼睛…… 你们看纸人的眼睛!」
我和赵老嘎赶紧凑过去,赵老嘎掏出打火机,「咔嗒」 点着,火苗凑到纸人脸前 —— 这一看,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原本的丹凤眼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纯黑的洞,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就是一片黑,跟墨汁泼上去似的,深不见底,在火苗的映照下,还透着点反光,像是在盯着我们看。
「邪乎了!」 赵老嘎往后退了一步,打火机 「啪嗒」 掉在雪地里,「白天还是丹凤眼,咋半夜就变黑了?」
王老五也凑过来,酒也醒了大半,揉了揉眼睛:「真…… 真变黑了!这老胡,是不是扎纸人时犯了啥忌讳?」
我心里也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在纸人脸上,那对黑眼更清楚了,看着就像两个黑洞,要把人的魂吸进去似的。「要不…… 咱把老胡叫过来问问?」 我提议。
赵老嘎摇了摇头:「这都后半夜了,老胡那脾气,叫过来也未必肯说。再说,明儿就出殡了,别折腾了,先凑活过了今晚再说。」
我们没敢再待在灵棚里,挪到屋里烤火,可心里总惦记着那对黑眼纸人,谁也没心思说话。后半夜过得特别慢,直到天快亮,才敢去灵棚里看,纸人的眼睛还是黑的,没变回原来的样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