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昺虽然口头上认栽了,但他心里的算盘还没打完。
他回到书房,提起笔,墨磨了三遍,那封给南京的奏折还是只写了个头。
他在犹豫。
一个疯了的亲王,是杀是留?朱元璋让他“看着办”,这三个字太沉了。处理不好,这把刀不仅砍不了朱棣,还能把自己给崩了。
就在他笔尖悬而未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擂鼓一样敲碎了北平城死水般的平静。
“报!”
这声音带着一种战败才有的凄厉,从北平都指挥使司的大门外一路传到了内堂。
谢贵正和张昺在书房里商量事,听到这动静,谢贵手里的茶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桌子。
“什么人喧哗?!”谢贵一拍桌子站起来。
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个满身是血、盔甲都歪了的斥候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他背上插着半截断箭,虽然没伤到要害,但看着也够吓人的。
“大人!古北口…古北口急报!”
这斥候是谢贵的亲信,平日里那也是个硬汉,这会儿却一脸土色,嘴唇直哆嗦,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回事?!”张昺也坐不住了,那点还在犹豫要不要杀朱棣的心思瞬间飞了,“辽东打过来了?!”
斥候从怀里掏出一封还没拆封的急件,上面居然盖着那一枚血淋淋的——“辽东军政总管府”的大印。
“不…不只是打。”
斥候喘得像个破风箱,“是…是檄文!蓝玉…蓝玉给大人送来了檄文!”
张昺一把夺过那封信,手指头都有点发紧。他不怕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但他怕蓝玉这个名字。
那个疯子,比朱棣这种装疯的更可怕。因为那是真疯,而且手里还握着几万条吃人的狼。
他撕开信封。
没有客套,没有废话。
那纸上只有寥寥几百字,字迹狂草,透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嚣张跋扈。
“燕王朱棣,昔日猛虎,今者病犬。闻其以疯癫避战,蜷缩床榻如妇人,实乃大明皇族之耻!”
开头第一句,就把朱棣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昺看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这蓝玉,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既然燕王已废,北平无主,那这花花世界,留之何用?本总管念及旧情,不忍见北平百姓受无主之苦,特率五万精锐,于三日后,借道北平,欲以此为基,南下清君侧,正视听!”
“望北平守将识时务者为俊杰,开门纳降。若敢阻拦,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最后那个殷红的大印,像是直接盖在了张昺的眼皮子上。
“啪!”
张昺把信狠狠拍在桌子上,气得脸色发青,“好大的口气!这个蓝玉,真当朝廷的兵马都是泥捏的吗?!”
谢贵捡起信看了一遍,脸比张昺还难看。
“大人,这不像是假的。”
谢贵指着斥候的后背,“这箭上的翎羽,是辽东骑兵专用的雕翎。而且…他说三日后?”
“对!”斥候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我们在古北口外的探子回报,辽东那边的瞿能部,这两天动静特别大!烟尘滚滚的,怕是有好几千骑兵在调动!而且…”
他咽了口唾沫,“而且我们在边界上听到了炮响!那是真炮!震得地皮都在抖!”
炮响。
这两个字让张昺的心猛地一沉。
上次耿炳文怎么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恐怖的火炮,五万精锐前锋说没就没,那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蓝玉真的要在三日后进攻,而且是主力尽出…
张昺转头看向谢贵。
“你手里的兵,能守住吗?”
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谢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手里的兵?那是从朱棣手里硬抢过来的燕山卫!
“大人”谢贵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话说得不中听,但…难。”
“那些兵虽然被咱们接管了,但那都是跟着燕王打出来的老底子。现在燕王…那样了,他们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呢。平日里压着还行,这要是真打起来,蓝玉在外面喊一嗓子,保不齐里面就有人…”
这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那就是临阵倒戈,甚至炸营。
到时候别说守城了,他们俩这脑袋,估计都不够那些愤怒的大头兵砍的。
屋里陷入了一阵死寂。
只有那个斥候粗重的呼吸声还在响。
张昺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他那个文官脑子转得飞快。
局势变了。
本来他是猎人,朱棣是猎物。现在突然闯进来一头老虎蓝玉,而且这老虎还要吃人。
如果这时候他把朱棣废了,或者杀了…
北平的军心立马就得崩。那些燕山卫的将领,像丘福、张玉这种人,绝对会反。到时候蓝玉在外,内乱在内,他张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死在这儿。
“大人!”
谢贵突然一步跨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这蓝玉怎么会这时候打过来?是不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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