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户部当差,哪有挑笔的道理?” 魏师爷冷笑,却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稍好的狼毫笔,“用这个,再写不好,你自己去跟赵主事说。”
墨苏接过笔,蘸了那褐色的墨,故意将 “李梦庚欠款三千两” 写成 “三千五百两”,又在页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 这是他之前观察到的,八爷党记录 “重点追缴对象” 的记号。他一边写,一边偷偷用指甲在纸边划了道细痕 —— 这是粘杆处的 “伪账标记”,戴铎一看便知是假的。
“你倒机灵。” 魏师爷看着那道圈,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知道哪些人是重点。” 他忽然俯身,气息带着淡淡的药味,“顾文远,你在通州当差时,有没有抄过‘影子账’?”
墨苏的笔顿了顿,故意露出茫然的神色:“影子账?小人不知道…… 只抄过明账。”
“不知道也好。” 魏师爷直起身,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墨苏面前 —— 银子是官银,底部刻着 “宝泉局” 的暗纹,“这是给你的赏钱。你要是愿意,以后跟着我,专抄密档,好处少不了你的。”
墨苏的眼睛立刻亮了,伸手想去拿银子,却又猛地缩回来,挠着头说:“师爷,这…… 这会不会不妥?赵主事那边……”
“赵主事?” 魏师爷嗤笑一声,“他不过是九爷的人,在这兵部司,还轮不到他做主。” 他将银子塞进墨苏手里,“你回去想想,想通了,明日申时,还去老槐树下等我。”
墨苏攥着银子,指尖能摸到 “宝泉局” 的纹路,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 魏师爷故意提 “九爷”,是想挑拨他和赵主事的关系,也想试探他是否知道八爷党内部的派系。他赶紧躬身:“谢师爷提拔!小人…… 小人一定好好想!”
走出内间时,墨苏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将银子塞进腰带,故意露出一角,路过李顺案前时,还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 —— 果然,李顺的目光立刻黏了上来,带着几分羡慕。
酉时,抄录工作结束,魏师爷将三本备份收走,却单独留下墨苏:“你今日抄的密档,明日再抄一份,用这个纸。” 他递过一沓泛黄的纸,纸边带着毛茬,像是从旧册上撕下来的,“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
墨苏接过纸,指尖触到纸面上的细孔 —— 这是澄心堂纸的特征,和他之前收集的边角料一模一样。他躬身应道:“小人明白。”
回到住处时,天已擦黑。墨苏将房门闩紧,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藏着他收集的澄心堂纸边角料、仿制印泥和一支细毫笔。他将魏师爷给的黄纸铺在桌上,又从怀里摸出戴铎给的 “户部清吏司主事之印”—— 印章是白玉的,刻痕深而匀,蘸上仿制印泥,在黄纸的角落轻轻一盖,印文清晰,与真印别无二致。
接下来,他要写两份账:一份是给八爷党的 “伪底稿”,将四爷的追缴重点引向石文桂等八爷党核心;另一份是给粘杆处的 “真底稿”,记录八爷党挪用军饷的真实账目。他握着笔,手腕却开始发酸 —— 从辰时到酉时,他已抄了近十个时辰的账,指尖的茧子磨得生疼。
“不能停。” 墨苏低声对自己说,蘸了些淡墨,在伪底稿上写下 “追缴优先级:石文桂(五万两)、李梦庚(三千五百两)、张启元(两千两)”—— 这些名字都是八爷党成员,数额却比真账多了数倍。他又在页边添了行小字:“四爷意,先清勋臣,再查地方”,故意模仿四爷党幕僚的笔迹,让八爷党以为这是四爷的真实意图。
写真底稿时,墨苏换了支笔,用的是最细的狼毫,将八爷党挪用军饷的数额一一记下:“石文桂实欠五千两,李梦庚实欠三千两,赵主事代九爷借十万两”,每一笔都标注了日期和经办人,最后还附上了魏师爷藏在槐树下的银票数额 —— 这些都是他连日观察到的关键信息。
写到子时,两份底稿终于完成。墨苏将伪底稿折成小块,塞进腰带;真底稿则用蜡封好,藏在房梁上 —— 等明日见到糖伯,再让他转交戴铎。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见院外的老槐树下有个黑影闪过,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在埋什么。是糖伯?还是潜龙阁的人?
墨苏屏住呼吸,直到黑影消失,才轻轻关上窗。他摸了摸腰带里的伪底稿,又看了看房梁上的真底稿,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得像块石头 —— 这两份纸,藏着无数人的生死,也藏着他的命运。
次日辰时,墨苏揣着伪底稿来到账房。魏师爷早已在等着,见他来,便将他领进内间:“底稿抄好了?”
墨苏点点头,将伪底稿递过去。魏师爷翻看着,目光在 “石文桂五万两” 那行字上停留了许久,忽然道:“你倒是敢写。”
“师爷说的,重点对象要标清楚。” 墨苏装作憨厚的样子,“小人只是照您的意思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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