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经验,绝大多数明军遇到如此强度的袭扰,要么早已提前胡乱开铳,导致其阵线出现空隙。
要么就是因恐惧而阵型松动。届时,他便可带着骑兵大队趁势冲杀,即便不能破阵,也能极大动摇敌军士气。
可眼前这支明军。
他们就像一群没有感情的铁人,沉默地承受着箭矢和铳弹,严格按照喇叭和旗号行动。
射击、后退装填、第二排上前射击、第三排续上……循环往复,节奏稳定得可怕。
刚才被迫后撤时他又还抱有幻想,如果能让明军火铳所尾随他们再追击个二三十步,他就可以带着无敌的八旗铁骑杀个回马枪,趁着对方与近战甲兵中间那短暂四五十步的距离,一举杀穿对方那该死的火铳手。
但明军火铳队面对他镶红旗的“败退”根本无动于衷,没有丝毫追击的迹象,只是稳稳地站在原地,有序地重新装填着他们那该死的火铳。
硕托不得不放弃,下令部队退到对方火铳有效射程的边缘,期望能重新整顿,再寻战机。
他看着对面明军阵线上弥漫的白色硝烟,以及硝烟后那些若隐若现、动作机械却高效的炮兵阵地,一股极其别扭和恼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甩马鞭,发泄似的低吼道:“啊!这支明军像乌龟一样难啃……他娘的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环顾左右,看着部下们脸上惊魂未定又带着愤懑的表情,继续咆哮,既像是发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和其他人:“老子入关以来,砍过的明军脑袋那么多!哪个不是一碰我大清铁骑就吓得屁滚尿流,要么乱放铳炮,要么缩成一团?哪像这群杀才!?”
他喘着粗气,目光再次投向那纹丝不动的明军战线,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箭矢铳子打到跟前了,阵脚都不带乱的!火铳放得又齐又狠,装弹快得邪门!诱他也根本不出来!这他娘的……还是明军吗?!”
他扭头问旁人,旁人却不敢搭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隐隐的不安在蔓延,这让他暴怒之余,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
这时再想到扬古利战前推测,与对面明军多种古怪混集一处,他心里头已不再轻视眼前对手。
瓦窑头坡地。
明军将旗下,杨凡的目光扫过硝烟散去的两翼,看到蒙古和镶红旗的骑兵已暂时退却,留下些许尸体。
不管蒙古人还是八旗骑兵刚才都只是想骚扰袭击他们两翼,对方距离拉得很远,面对火铳齐射打击,这次初次试探也只各留下数十伤亡。
杨凡脸上并无喜色,因为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大人,鞑子的楯车上来了!”身旁的赞画周博文指向正前方。
杨凡极目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清军阵前,近百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楯车,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着明军防线推进。
这些楯车高大的木制框架蒙着浸湿的生牛皮,高度几乎与长枪兵持平,宽厚的车身足以遮蔽后方步兵,像是杨凡之前曾见过的步坦战术。
每辆楯车之间保持着数丈的距离,如同散开的巨兽脊背,连绵成一线,如墙徐徐逼逼近。
更令人烦躁的是,从那楯车后方以及缝隙之中,不断有火光闪烁,白烟喷涌,清军的弗朗机炮和火铳手正依托着这移动的掩体,持续不断地开火射击。
虽然精度无法与明军火炮相比,但噼里啪啦的铳声和偶尔呼啸而来的炮弹,依旧能够骚扰明军阵线。
盖世才放下远镜,得出结论:“他们盾车生牛皮下应当还有铁板,铁板后边是厚重实木,火铳铅子怕是打不穿那些楯车。”
赞画房几人点头,杨凡也是点头赞同,随后他回望己方炮兵阵地。
李大伟的六十个炮兵组,已经以仰角远射的方式,覆盖三里外的清军炮阵,以每分两发的速度,在短短一刻钟便向清军本阵炮兵阵地倾泻了一千多发炮弹。
清军炮阵已被彻底碾成齑粉,其四五十门红夷大炮在手术刀式的精准火力覆盖打击下,已经十不存一。
只有残存的小部分炮手还在汉军军官的咆哮声中试图抬起滚落在地的炮红夷大炮。
就远镜上看的,他们最多还能抢救恢复几门火炮,再勉强进行象征性的回击。
而杨凡的炮阵,此时正在进行第二次停顿降温,李大伟往来奔走,不断催促炮组成员加快用湿布沾水擦拭滚烫的炮身。
炮兵队的辅兵民夫提着水桶围着火炮打转。炮手们也拿着拖把炮刷,蘸水在滚烫的炮膛内外来回擦拭。
六十门火炮顿时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水汽。
战场一时间进入短暂的中场安静,双方都在等待的同时,不断打量对方。
杨凡不自觉望向建奴身后十余里外的京师城墙,京师城墙巍峨,他隐约可见其轮廓。
他不知京师那位兄台现在在做什么,他只是希望自己所做这一切,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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