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清明。没有准备好?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天。使命之所以为使命,正是因为它超越了个人能力的边界,需要你用血肉、用意志、用生命去填补那未知的鸿沟。
他缓缓坐起身,背脊挺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月光洒满他半边身体,另一半仍浸在浓重的阴影里。恐惧并未消失,它像冰冷的潮水,依然拍打着意识的堤岸。但在这恐惧之上,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韧的东西正在凝聚。那是经过反思、经过痛苦淬炼后的责任。
风暴将至。他可能不是最强大的战士,也可能不是最智慧的谋士。但他知道,他是守茧者的一员。他的位置就在这里,他的剑无论是物理的还是精神的必须出鞘。
为了那份在图书馆里立下的、关于守护的誓言,为了那些他看不见却真实需要保护的平凡灯火,为了那些与他一同踏入风暴的同伴,也为了那个曾经义无反顾、相信着守护意义的自己。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驱散所有的不安。他选择背负它们,如同背负这身代表守茧的制服。未来一片混沌,充满了血腥的可能。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方寸的床上,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他完成了与自己的对峙。
答案或许不够完美,但足够清晰:他将继续前行,在恐惧中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风暴平息,或者自己倒下。
这就是他的路,他选择的,也是唯一的路。窗外的月光,无声地笼罩着他,像一层薄茧,包裹着里面那颗在挣扎与坚定中完成蜕变的灵魂。
暗夜幽深,李豫独自坐在窗前,窗外昏黄的路灯将他微皱的眉头涂抹出浓重的轮廓。掌心里那一枚守茧组织的银色徽章硌着掌心皮肉,冰凉如砧铁,但他紧紧攥住它不肯松开——仿佛指缝一松,所有信誓旦旦的使命便会在无声无息里顷刻消散,坠入不可知的虚无。
城市远处传来稀薄的呼啸声,宛如危险的叹息,夜虫无声,空气凝滞如一块冻硬的冰霜。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奔突、撕咬,碰撞出看不见却震耳欲聋的巨响。他闭上眼,指尖深陷额头,仿佛那疼痛能驱散纷乱——一幕幕鲜血浸染的画面刺穿脑海:他看见了队长老何那张永远带着笑意、此刻却被锐物划破的黝黑面庞;他看见队友陈风冲在最前面引开那诡异的紫黑色射线,却因闪避稍迟,被灼烧成碎片;他看见母亲在家中突然接到匿名恐吓信的惊惶失措的脸,那薄薄的纸张如千斤重担几乎压弯她的身躯……这画面被一声低沉的爆响打碎——窗外一辆改装过的重型机车呼啸掠过,车尾灯拖拽出的猩红尾迹,诡异地融化在潮湿的玻璃上。
“我……能承受这样的目光和伤口吗?”他想得手指骨节渐渐发白,指节处的皮肉显出透明的纹理,冷汗渗透薄薄衬衫的脊背——每一次呼吸里都仿佛有滚烫的铅块沉沉坠着肺腑。
倘若他选择驻足不前,那无数困在未知威胁里的同类是否如坠入无边沼泽一般缓慢窒息?倘若他选择继续,那么下一个被敌人寻踪报复,进而消失在漆黑角落的人,会不会就是此刻沉睡在隔壁房间、全无警觉的姐姐?那副安静面庞一旦变得青白扭曲……他猛地站起来又跌回椅中,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叫,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分外瘆人。
窗台上的细小尘埃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抖起,在微弱的光柱里狂乱地翻卷。
他猛地站起,又重重落回椅子里。木头吱呀的声音在静夜里尖锐又刺耳。汗水沿着鬓角滑下来,冰凉地落在锁骨上。他忽然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纸页上的钢笔震落而无声滚动……可那沉闷的撞击声,却仿佛砸在他内心深处某堵绝望的壁垒上——瞬间痛楚异常,却在痛楚之下,隐有一线微弱的清明刺破了原本坚硬的混沌。
“原来恐惧如丝,缠绕手脚、窒息念头,这‘茧’,竟被自己的忧惧结成!” 他心中一震,突然记起旧日所悟,“茧是自缚,亦为自保啊。”守护从来不是孤身肉搏,也并非用肉身作盾牌般遮蔽亲人的每一寸天空。
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场景闪现在意识里:他曾与老何探讨战术困境,当时老何摊开粗糙的手掌——左手布满握器械留下的硬茧,但另一只手却五指修长,布满精密拆装小零件的微痕。他说:“守护,该像一双这样的手,一手需要执矛迎敌,另一手却该执掌智慧去设防。”这情景被记忆重新描绘得清晰异常,老何每一根胡须都如被重新染色般跃入眼帘。
他猛地抬头,眼睛在黑暗中灼亮起来。一种奇异的、如同电流般的新思路穿透盘踞脑中的幽闭恐惧:
为什么不编织一张既能迎敌又可将关怀之芽庇护其下的坚韧罗网?
他打开抽屉,找出平日训练所积累的厚厚一沓笔记与分析报告——敌人活动规律已隐约显露了周期性、区域性的特征。他用红笔在地图上仔细勾勒出几个关键节点,又在每个节点的侧旁标注潜在危机等级和最优回避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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