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极不愿在此话题上深入，迅速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告诫。
“故而，我等茅山弟子，行走世间，降妖除魔、超度亡灵，既是秉持正道、守护一方的本职。
亦是为自身积累资粮、铺设后路。只是，功德之道，玄妙非凡，重在发自本心的诚心实意，若存了斤斤计较、急功近利之心，反而落了下乘，犹如水中捞月，难得真实不虚之功果。”
林默五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皆是一凛。
九叔这番话，虽未明言，却如同拨云见日，透露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此界的修行者，由于灵气枯竭。
许多人的终极追求似乎已非传统修真小说中描述的飞升仙界、逍遥自在，或者成就元神、与天地同寿。
而是现实地转向了积累功德，以期在死后进入一个高度实体化、拥有严密秩序的地府体制内，获得一个阴神编制或鬼差职位。
从而避免彻底消亡或不受控制的轮回，延续某种形式的意识和修行可能。
这是一种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恶劣环境下，演化出的无奈却极具现实智慧的生存策略，也侧面印证了此界地府体系对现实世界的强大影响力和干预能力。
赵青向来思维敏捷，他冷不丁地开口试探道：“九叔，听您所言，地府秩序森严，自成一体。
不知寻常阳世修士，若想对地府的运作、规制多一些了解，除了等待身后，可有其他安全的途径或典籍可供参考？”他问得直接，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学术性探究。
九叔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下，随即迅速舒展，但摆手的速度却带着明显的回避意味，声音也压低了些：
“阴司之事，玄奥莫测，自成律法，威严深重。生人妄加窥探，实乃大忌，轻则折损自身阳寿气运。
重则可能引来鬼差缉拿、阴司问罪。我等阳世修行之人，只需谨守本分，遵循阴阳秩序，尽好职责即可，切莫好奇害死猫，不必要的探询，只会招致无妄之灾。”
见九叔态度如此谨慎，甚至隐含警告，林默心知这已触及此界核心隐秘的边缘，不宜再继续深入追问，以免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警惕或反感。
他立刻顺势将话题引回相对安全的领域，如符箓绘制时法力灌注的细微技巧、步罡踏斗与星象方位的具体配合、以及针对不同属性邪祟的法术选择等实际操作层面。
九叔见他们从善如流，不再纠缠于敏感的地府话题，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也乐得与这些见解独到、常常能给他带来启发的“海外同道”继续交流。
他越发感到，林默等人虽然对茅山具体的秘传法门不甚了解，但他们对于能量本质、阴阳五行生克变化的原理性理解，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提出的问题往往能直指核心，引发他新的思考。
这一番涉及道法根本、修行路径的深入交流，直至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透过窗纸，将堂内映照得一片暖融。
林默五人起身告辞，九叔亲自将他们送到义庄门口，态度比初见时已然亲切热络了许多，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诚：“几位小友学识渊博，见解深刻，与诸位论道，令贫道获益匪浅，心中困惑消解不少。若不嫌弃敝处简陋，日后得空，可常来坐坐，品茶论道。”
“九叔您太客气了，今日聆听您讲解茅山精妙道法，我等亦是茅塞顿开，收获良多。改日定当再来叨扰，向您请教。”林默拱手施礼，言辞恳切，带着众人告辞离去。
回到悦来客栈，五人再次聚于林默房中。
赵青回收布置好隔音结界，将室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情况基本上已经明朗了。”赵青率先开口，“根据九叔透露的信息以及我们之前的观测，可以得出以下核心结论：
此方世界正处于灵气衰退期，环境浓度极低，常规的、以自身吸纳灵气为核心的修仙路径举步维艰，上限似乎被大幅压低。
因此，本土的主流修行者，尤其是与阴司关联紧密如茅山派这类，其修行模式发生了显着转向，核心变成了以积累功德为主要手段。”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这种‘功德’，根据分析，可能是一种能被此界地府体系，识别和记录的特殊资源或凭证。
修行者的最终目的，很大程度上不再是传统的飞升或长生不死，而是为了在肉身死亡后，凭借积累的功德，在地府体系中获得一个职位，也就是我们理解的‘阴间公务员’身份。
这可以让他们避免进入不可控的轮回，以另一种形态延续存在，甚至可能获得继续修行的机会。”
孟帅听到这里，忍不住咂了咂嘴，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好家伙，合着修了一辈子的道，斩妖除魔，辛辛苦苦，最后的目标就是争取死后能去地府当个公务员？
这……这听起来也忒憋屈了点吧？跟想象中逍遥天地、长生久世的仙道差得也太远了。”
“这是环境适应性选择的结果，无关乎志向高低。”王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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