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夜色里摇摇晃晃地前进,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国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就在他眼皮彻底黏住的那一瞬,对面突然晃过一束刺眼的远光灯。
童骁骑猛地惊醒,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货车像头失控的野兽,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瞬间侧倾,巨大的惯性把他狠狠甩向车窗。
“砰——”
天旋地转间,他只听见钢铁扭曲的巨响,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样砸在脸上。
车厢里的钢材因为惯性往前冲,重重撞在驾驶室后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最后一声闷响过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额头滴落在碎玻璃上的“嗒嗒”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货车已经侧翻在路边的沟里,车头瘪了一大块,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血腥味混着柴油味钻进鼻腔,右腿传来钻心的疼,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骨头里搅。
手机从口袋里甩了出去,屏幕亮着,停留在和许半夏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他凌晨发的:“姐,这趟完事儿利润能超预期。”
外面的黑雾依旧浓重,只有翻倒的货车闪着微弱的 hazard 灯,在空旷的国道上一明一灭,像只受伤的野兽在呜咽。
童骁骑靠在变形的座椅上,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涌进脑海的,不是对疼痛的恐惧,而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他明明想证明自己能行,却偏偏栽在了最不该栽的地方。
医院急诊室的红灯亮得刺眼,许半夏赶到时,高辛夷正蹲在走廊墙角哭,白色连衣裙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污渍。
看见许半夏,她猛地站起来,眼泪掉得更凶,声音都在发抖:“许半夏!你满意了?你非要逼他证明自己吗?”
“怎么回事?”许半夏抓住她的胳膊,心沉得像灌了铅。
“车祸!货车追尾,驾驶室都撞扁了!”
高辛夷甩开她的手,眼圈红得吓人。
“他为了赶工期,连续三天没合眼!车队的兄弟说,他天天念叨着要赚钱,要让你看得起,要让我妈……”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他以为多拉一趟就能多赚点,超载、熬夜、连轴转,我劝他他根本不听!他说这是你给他的任务,他不能搞砸!”
许半夏僵在原地,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想起童骁骑说“我得干出样来给你看”时,眼里那股又倔强又拼命的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脱离危险了,但右腿骨折,需要手术,后续还要观察内脏损伤情况。”
许半夏望着被推出来的童骁骑,他脸上还沾着血污,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梦里都还在较劲。
她缓缓闭上眼,耳边全是高辛夷带着哭腔的控诉——是啊,是她把他推出去的,可她从没想过,这个一向把“不让姐为难”挂在嘴边的弟弟,会把这份证明自己的执念,变成往死里拼的枷锁。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白炽灯的光冷白地打在许半夏脸上,褪去了平日里商场上的锐利,只剩下掩不住的疲惫和慌乱。
她刚从高辛夷那里听完控诉,小姑娘红着眼眶,一句句“都是为了向你证明”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发沉。
我走过去时,正看见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角,那是她极少流露的脆弱姿态。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错了,对不对?”
“不是你的问题。”
我轻轻摇头,声音放得很柔。
“你想让他好,想让他站稳脚跟,这怎么能是错?”
我顿了顿,看着她迷茫的眼神,继续说。
“童骁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努力错了方向。他是个拼劲十足的人,可心里缺个清楚的大方向。你忘了当年吗?他家人病了,急得团团转,最后也只能想到偷井盖卖钱那种笨办法。”
许半夏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显然是被戳中了旧事。
当年的童骁骑,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空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他就是这样,”我叹了口气:“你让他自己去闯,他除了使笨力气,把自己逼到极限,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太想让你认可,太想证明自己能行,反而忘了该怎么停下来想想。”
许半夏沉默了很久,走廊里只剩下远处护士站传来的模糊说话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问:“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他一直这样……”
“你想让他真正成长起来,就得给他找个‘军师’,或者说,一个能领着他往前跑的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从前,这个人是你。你带着他从泥潭里爬出来,教他怎么做事,怎么立足。但现在,你有更重的担子要挑,或许,可以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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