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笔顿了顿。
许半夏很少提她爸,许友仁这个名字,在她嘴里总是带着股说不清的冷意。
我知道她心里的坎——她出生时难产,母亲没保住,许友仁就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打她记事起,父亲的脸就没对她舒展过,后来他再婚,生了个小女儿,那个家更是彻底没了她的位置。
“小时候我偷偷躲在窗台下,看见我妹坐在他腿上吃橘子,他给她剥得干干净净,汁水流到手上都笑着擦。”
她忽然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飘。
“我那时候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觉得橘子肯定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
初中那年爷爷奶奶走了,她拿着那点微薄的遗产,一个人扛过了最难的日子。
发传单被保安追着跑,在餐馆洗盘子到后半夜,冬天手冻得裂开口子,裹着旧棉絮也能睡过去。
她从来没说过苦,但我见过她胳膊上小时候被冻出的疤,见过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发愣的样子——她比谁都渴望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暖烘烘的家。
“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把她的手抓过来,戒指硌在我们掌心之间,倒像是个实在的依靠。
“结婚是咱们俩的事,跟别人没关系。你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你爸对你不好,他在我心里也没那么重。”
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有点湿:“可他毕竟是我爸……万一以后亲戚问起来,说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亲戚问起来,我去说。”
我捏了捏她的手指,“就说半夏嫁给我了,我会对她好,以后有事找我就行。再说了,什么亲戚啊,你哪年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也就陈宇宙有空搭理你,别的你还有谁?在学校也没几个真正和朋友,很多人都怕你,不敢和你走近,最近也就是有一个王全而已,别的没人了。”
她忽然笑了,带着点鼻音:“你知道的倒是真多。”
“所以说我一直有注意你嘛,真当我是突然喜欢你的?”
我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后你是我媳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要是愿意见,咱们就去一趟,买两斤水果,站着说两句便宜话就走。以后尽量别搭理,他要是还摆脸色,咱们转身就走,不给他拿捏你的机会。”
她沉默了会儿,指尖在我手背上画着圈:“其实我也知道,说了大概率也是自讨没趣。”
“那就不说。”
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我告诉你一个真理,对于那些讨厌我们,不喜欢我们的人来说,上赶着讨好——没用!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让他们看着眼红,自己巴巴的倒贴过来。你觉得这样的亲情……它重要吗?反正我是不稀罕的。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你想要的家,我给你搭。不用大,不用阔气,有张床,有口热饭,有我,就行。更何况,我觉得我们的未来,不止于此。”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呼吸轻轻蹭着我的衣领。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她闷闷地说:“那……先不告诉他了。”
“好。”
窗外的风刮过老楼的窗户,呜呜地响。
我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心里踏实得很。
她要的不是一个形式上的通知,是一份笃定的安稳。
这东西,许友仁给不了,以前的日子给不了,但往后,我能给。
至于那声“爸”,以后再说吧。
反正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陪她一点点把心里的空缺填上。
红本本揣在兜里,边角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软。
从民政局出来时,许半夏捏着那本结婚证晃了晃,说:“成了,合法了。”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我瞧见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比头顶的日头还暖。
拍登记照时,摄影师让笑开点,她抿着嘴不好意思,被我偷偷捏了把腰,才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照片洗出来,她眼角的笑纹都透着喜气,我把照片塞进钱包里层,觉得这就算是定了终身的凭证。
原本说好了去馆子点几个硬菜,也算给这场婚事撑点场面。
可许半夏一回家就扎进了厨房,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从冰箱里往外掏菜:“下馆子多贵,咱们仨在家吃,舒坦。”
我倚在门框上看她切菜,刀工利落得很。
这是她长时间一个人生活锻炼出来的。
“这也太简陋了点。”
我忍不住念叨。
“别人家结婚都风风光光的,你这个也太……”
“风光是给外人看的。”
她头也不抬。
“咱们自己人,讲究那些虚礼干啥?有口热饭,身边是想真正在一起的人,比啥都强。”
她说得在理,我却还是有点不落忍。
她这辈子吃过太多苦,总该在这种时候享点福的。
可看着她系着围裙的背影,又觉得这背影里的踏实,比任何排场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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