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沉重的辎重大车被二牛和黑伯几人拼死力气推到了弧顶后方,车轮碾过地上的血泊和尸体碎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车上满载着尚未调和的石灰粉、草木灰和干燥的黏土原料,是之前筑城时特意留下的备用料。
“头儿!车推来了!这玩意儿咋用?!” 二牛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和汗,嘶声吼道,他完全不明白在这刀剑相拼的关头,推一车泥巴原料过来能顶什么用。
秦战没有立刻回答。他猛地一脚踹开一个试图攀上墙头的蛮兵,反手一刀格开侧面劈来的弯刀,火星四溅。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那几辆大车,又看向墙外依旧汹涌的人潮,最后定格在阵地后方那浑浊的渭水支流上。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把车推翻!堵在墙根最大的缺口那里!快!” 秦战厉声下令,同时对着周围还在苦战的士兵大吼,“掩护!所有人,给老子争取十息时间!”
虽然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和长期以来对秦战的信任让士兵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长戟手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自身安危,用更凶猛的反扑暂时遏制住了蛮兵的攀爬势头。弩手们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头,疯狂地向下砸去!
二牛和黑伯等人趁机怒吼着,用肩膀顶,用撬棍别,奋力将一辆满载原料的大车推得倾斜,最终“哐当”一声巨响,侧翻在地,正好堵在了一处被蛮兵撞开的最大裂缝前,干燥的石灰粉和黏土扬起了大片的尘雾。
“不够!再来!” 秦战眼睛赤红。
第二辆,第三辆车也被如法炮制,接连推翻,粗糙的车板和沉重的原料袋勉强堵住了弧顶区域几处最危险的缺口,形成了一道临时的、粗糙的屏障。爬上墙头的蛮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障碍物阻挡了一下,攻势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现在!
“所有人!退后五步!” 秦战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取水!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给老子拿来!往这些原料上泼!快!”
退后?在这个节骨眼上?
士兵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退就意味着将好不容易用命填出来的墙头阵地让出去!但看着秦战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看着那几辆翻倒的大车和扬起的尘雾,残存的理智让他们选择了服从。
还活着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向后急退数步。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还能动弹的辅兵和轻伤员,都疯了一样冲向河边,或者捡起地上散落的头盔、木桶,甚至撕下自己的衣襟浸水,然后拼命跑回来,将冰冷的、混合着血丝的河水,奋力泼洒在那几辆翻倒的大车和堆积的原料上!
“哗——!”
“嗤啦啦——!”
水与生石灰接触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大量的白汽如同爆炸般升腾而起,带着刺鼻的、灼热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弧顶区域!干燥的黏土和草木灰遇水后迅速变成粘稠的泥浆,与石灰反应产生的热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滚烫的、糊状的泥石流!
几个刚刚攀上墙头、正准备跳进来的蛮族悍卒,正好迎头撞上了这片翻滚的、灼热的白雾和泥浆!
“啊——!我的眼睛!”
“烫!好烫!”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起!生石灰遇水放热和碱性灼烧的效果,对于毫无防护的血肉之躯来说是致命的!冲在最前面的蛮兵眼睛瞬间被灼瞎,脸上、手臂上沾满了滚烫的泥浆,皮肤立刻起泡溃烂,发出痛苦的哀嚎,失去平衡从墙头栽落下去。
更后面试图攀爬的蛮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弥漫着刺鼻白雾和灼热泥浆的死亡地带所阻,一时间惊疑不定,攻势不由得一滞!
这为技术营的士兵赢得了极其宝贵的喘息和重新组织防线的时间!
“快!趁现在!加固工事!把能搬的东西都堆上去!” 秦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用长戟将翻倒的大车固定得更牢,将旁边散落的石块、甚至同伴的尸体(这残酷却现实的举动)都奋力堆叠到那临时形成的泥浆屏障后面。
弧顶的防线,在这近乎自残般的疯狂举措下,竟然奇迹般地暂时稳定住了!
然而,危机远未结束。
蛮族主将兀术在后方看得真切,他没想到这群困守的秦人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手段。暴怒之下,他挥舞着弯刀,驱赶着更多的士兵:“他们没招了!用这个古怪东西!冲过去!他们人快死光了!”
更多的蛮兵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再次发出嚎叫,不顾那尚未散尽的白雾和灼热的泥浆,踩着同伴烧焦溃烂的身体,继续向上攀爬!
肉搏战在更加狭小的空间内再次爆发!这一次,战斗更加惨烈,因为双方几乎是在一堆翻倒的车辆、滚烫的泥浆和堆积的杂物上进行着贴身厮杀!
二牛吼叫着,手中的长戟已经折断了一截戟尖,他索性把它当成了铁棍,朝着一个刚从泥浆里挣扎出来的蛮兵当头砸下!“嘭”的一声闷响,那蛮兵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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