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赣大桥的观景台被秋风扫得干干净净,江雾像一层薄纱,漫过钢纹布搭起的临时棚顶,带着水汽的凉意扑在人脸上。
周院士的退休座谈会就设在这里,没有鲜花红毯,只有几十把塑料椅子围着一张长桌,坐着的多是跟着他建过桥的工程师、蹲过工地的老工人,还有几个像启轩这样的晚辈学生。
老院士拄着拐杖站在桥栏边,银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他望着远处正在合龙的桥面,巨型吊机正吊着最后一段钢箱梁缓缓移动,江面上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晃。“这辈子建了十七座桥,”他忽然叹了口气,声音被风扯得有些散,“还是觉得这座最有意思。”
启轩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他的胳膊。老人的手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冷——上周在实验室整理资料时,周院士突然栽倒在演算纸堆里,送医后医生拿着片子直摇头,说是过度劳累引发的脑血管痉挛,勒令必须退休静养,再碰图纸就得玩命。
“您的‘桥梁抗震理论’手稿,我按年份整理好了。”启轩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档案袋,边角用牛皮筋仔细捆着,“最早的是1983年的,在黑板上写满了公式,我找人拓下来了;后面附了电子版,按关键词能检索,您要是想翻哪段,随时找我。”
周院士却没接档案袋,枯瘦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磨得发亮的蓝皮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工作笔记”四个字早就磨没了。“这个给你。”他把笔记本往启轩手里塞,“比那些理论手稿有用。”
这笔记本启轩太熟悉了。当年在西南交大的实验室,老院士总捧着它,开会时记要点,去工地时画草图,甚至连食堂今天的菜好不好吃,都潦草地记过几笔。
启轩翻开第一页,一张的黑白照片掉了出来——当年的周院士蹲在坍塌的桥体旁,军绿色的工装裤沾满泥污,眉头拧成个疙瘩,身后是断裂的钢筋和散落的混凝土块。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1988年,某县道桥抗震设计失误,忽略河床沙质土壤液化效应,教训深刻。”
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反思,蓝黑墨水写的理论分析旁边,用红笔批注着工人的土办法,“李师傅提出加设砂石桩,虽不符合规范模型,却实际抑制了土壤液化”“王工建议在桥台处加橡胶垫,看似简陋,实则缓冲了横向推力”。
某一页的演算过程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此处坚持按抗震系数0.8设计,老工人说‘山里的风邪乎,得按0.9算’,未采纳。1989年台风过境,桥体出现3处裂纹,印证实践出真知。”
“理论是死的,人是活的。”周院士指着那段被圈住的演算,忽然抓住启轩的手。老人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别被公式框死了。工地上那些老把式,没读过多少书,可他们脚底下的土、手里的锤,比任何院士都懂桥。”
座谈会散场时,周院士让两个年轻工程师搬来一摞手稿,都是他这些年的理论着作和研究论文。“不用装箱了,”他指着观景台旁的主塔基础,那里刚挖好一个半米深的坑,“就放这儿。”
启轩愣了愣,看着工人递来一个特制的不锈钢盒,壁厚足有一厘米。“这盒子埋在主塔基础下,”周院士亲手把手稿放进去,敲了敲盒盖,发出沉闷的响声,“等五十年后桥体大修,让那时候的人挖出来看看。”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让他们知道,我们当年的理论有多局限,也好让他们胆子再大些,改得更像样点。”
混凝土浇筑机嗡嗡作响,灰色的浆体漫过钢盒,将那些曾被奉为圭臬的理论封进桥的根基。
启轩望着渐渐凝固的水泥面,忽然明白老院士的用意——真正的传承从不是把前人的脚印当终点,而是踩着那些脚印,往更远处走。就像这座桥,既要站得稳,也要留着让后人改造的余地。
苏州的宋锦工坊里,樟木香味混着药味,在雕花木窗间弥漫。苏老先生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每一声都扯得人心里发紧。
悦昕握着老人的手,指尖能摸到凸起的指节,那是七十多年织锦磨出的厚茧,硬得像块老木头,却在指腹处留着一层细腻的薄茧——那是常年捻线、穿针磨出的,专属于织锦匠人的印记。
医生昨天刚来过,放下听诊器后沉默了很久,只说肺功能已经严重衰竭,剩下的日子得按天算。
“最后这手‘盘金绣’,得教给你。”苏老先生靠在藤椅上,声音轻得像羽毛,稍微大点就带起一阵咳嗽。他摆了摆手,拒绝了悦昕递来的水杯,“别录像,别记笔记,眼睛看,手跟着做。”
张芳芳端来一盆温水,用软布蘸着给老人擦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老瓷器。悦昕看着老先生从竹篮里拿起金线,那线细如发丝,却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是用真金箔裹着蚕丝制成的,娇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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