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他忽然道,“以‘听风阁’最高机密渠道,给红娘子送一封信。”
柳如烟愕然:“王爷?与乱民首领通信,若被朝堂知晓……”
“内容无关招安,只问一个问题。”林惊澜提笔,在素笺上写下十字,装入铜管,火漆密封,“问她:所寻古物,是否为‘黑色晶石,触之阴寒,能引心魔’?若得此物,她欲何为?是毁是留?”
柳如烟瞬间明悟:这是试探,也是抛出诱饵。若红娘子也在追寻黑晶,那么她要么是另一股寻找溟渊秘藏势力的棋子,要么……就是与这邪物有仇之人。无论如何,回应本身就能揭示大量信息。
“另外,”林惊澜继续部署,“传令方清雨:山西清丈可适当放缓节奏,但需加强流民安置,广设粥棚,以工代赈,修缮水利道路。务必让百姓知道,朝廷未曾放弃他们。再令杨镇山:对高迎祥部,围而不歼,驱其向东,但不可使之入河南。必要时,可让开一条通往……湖北的方向。”他要将这股祸水暂时引离地脉节点异常的区域,同时观察其动向。
“王爷欲驱虎吞狼?”柳如烟问。
“是看清虎狼背后,还有无牵线之人。”林惊澜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至于河南……我亲自去一趟。”
“不可!”澹台明月与柳如烟同时出声。他重伤未愈,河南如今是天灾、疫情、潜在民变交织的险地,更有地脉节点异常的超自然威胁。
“房山之行暂缓,河南必须去。”林惊澜语气不容置疑,“若节点真在归德,其异动已引发黄河溃堤,接下来可能是更剧烈的地动或瘟疫。届时死者何止万千?朝廷赈济不力,流民必成暴民,与西北乱军合流,则中原糜烂,不可收拾。我必须亲眼确认节点状况,尝试稳定地脉。何况……”
他顿了顿:“贞明翁主提及的朝鲜典籍中,或有稳定节点之法。她人虽在京师,但可飞鸽传书,让朝鲜尽快将相关章节抄录送来。明月,你精通此道,随我同行。灵儿需留京稳住宫廷,云裳坐镇王府协调各方,如烟总揽情报,般若继续深挖房山及山西线索。”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众女虽忧心,却知这是当前最优解。
“王爷何时动身?”柳如烟问。
“三日后。轻车简从,以‘巡察河工’为名。”林惊澜道,“在此之前,需拿到红娘子的回音,并让山西、辽东的线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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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书房烛火长明。
林惊澜独自对着地图沉思。棋盘太大,棋子太多。明处的敌人有魏国公为首的保守派、努尔哈赤的外患、各地蠢蠢欲动的豪强与乱民;暗处的黑手则可能包括追寻溟渊秘藏的前朝余孽、利用地脉邪术的阴谋家,甚至可能还有宫廷内部……
“王爷,秦姐姐有密信到。”楚瑶悄然入内,递上一封无字绢帛。林惊澜接过,以特制药水涂抹,字迹显现:“房山石门下探得空洞,深不可测,隐闻水声与金铁交鸣之声,似有巨大机械。挖掘已停,恐触发机关。另,山西客商确与叶赫部往来,其所运瓷器夹层中藏有密信,破译需时。信物图案临摹如下。”
绢帛末端,画着一个简陋的符号:一个圆圈,内有三道波浪线。
与陈芷兰梦境符号、冷宫壁画符号,一模一样!
“果然……”林惊澜握紧绢帛。山西豪商、关外部落、前朝邪术符号……这条暗线逐渐清晰。他们通过商业渠道勾结,传递的可能不只是利益,还有关于溟渊秘藏的信息甚至器物。
“告诉般若,山西密信不惜代价尽快破译。房山挖掘暂停,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接近。”林惊澜沉声道,“另外,让陈芷兰这几日尽可能入梦,重点感知河南归德、山西、辽东三地有无‘黑色宫殿’或‘黑晶’的关联意象。”
“是。”
楚瑶退下后,林惊澜才缓缓坐倒,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连续的精神紧绷与伤势消耗,让他感到阵阵虚弱。但他不能倒下。风暴将至,他是唯一能看清部分真相,也有意愿、有能力去阻挡的人。
窗外,夜枭凄厉啼叫,划过沉寂的王府上空。
遥远的河南,黄河浊浪呜咽着漫过残堤,淹没春苗,也淹没了堤坝下那些被刻意凿松的痕迹。无人看见,浑浊的河水中,偶尔有惨白的手臂一闪而逝,指尖漆黑。
更远的西北,一支矫健的女兵队伍悄然离开主力,深入荒岭。为首的女子红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她手中摩挲着一块残缺的黑色石片,石片边缘沾染着暗沉的血色。
“娘,弟……快了,就快了。”她低声呢喃,将石片紧紧贴在心口。
天下如鼎沸,乱象已纷呈。而林惊澜的破局之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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