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她也没来。
手机响了好几回，都不是静之打来的。
陈福生有些纳闷的坐回收银台后，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手机发呆。
她之前说要学武，该不会只是跟他客套一下的吧？
手机屏幕已然暗了下去，门口正好有客人进来，陈福生只得先去忙了。
等到下午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就又检查了一遍手机。
杳无音讯。
只有一条交话费的提醒。
陈福生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看街道外布满彩霞的天空。
现在4点多快五点。
如果不快点去殡仪馆，他估计要找不到她了。
毕竟，他连她具体住在哪儿也不知道呢……
陈福生收拾了一下东西，刚要往外走。
垂眸一看自己的保暖秋衣，想了想，他还是到楼上去换了一件衣服。
*
岗亭殡仪馆是这附近唯一的一间殡仪馆。
不至于没有生意，因为每天都有人死。
今天静之可以说是挺忙碌的。
停尸床上躺着的老头，是她今日的第五位顾客。
从早上过来这儿，她几乎都没出过停尸间。
阿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所有客户一推进来，就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操作。
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烟头。
萦绕着寒凉空气的停尸间里，却没有多大烟味了。
旁边还停着一具女尸，她完全没时间停下来抽根烟了。
老头估计是病死的。
死前痛苦万分，眼睛一直闭不上。
她给他修正了发青的脸色后，便拿起旁边的一枚古钱，捏开老头的嘴巴，把古钱放进去。
随后右手托住他的后颈，不知摁了哪里，那老头的眼皮竟缓缓合上了。
静之拿了个卷成长条的毛巾垫在他脖颈后，然后缓缓撤出右手。
老头面容安详，和家属发给她的他生病前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静之呼出一口气，扯着手腕处的橡胶口，刚想把手套摘下，手指头就不小心勾到了昨天晚上陈福生给她绑的纱布。
纱布散开半圈，缓缓搭在静之手上戴着的手套上。
她慢慢皱起眉头。
今天来的几个尸体，可都是病死的。
这纱布，不能要了。
可她单手又不好给自己包扎，静之有些烦躁啧一声，心想着阿直那臭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连个帮手都没有！
“叩叩叩。”
身后的白色大门响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门板上方的玻璃窗口，露出了陈福生那张正直的脸。
见静之扭脸过来，他抿着嘴，笑得温和，并朝她招了招手。
静之脱掉手套，先来到一旁的水池旁洗手。
等往手上喷了消毒液后，她搓了搓微凉的手心，这才任由那条纱布越散越开，快步走过去开门。
陈福生还没说话，静之就默默的抬起右手手腕，眼巴巴的看着他:
“陈师傅你来得正好，帮我换一块纱布吧？我给你20块。”
“呵。”陈福生背着特意带的药箱，礼貌的朝她笑了笑，“一小截纱布而已，不值20的，我在哪儿给你换？”
说着，他朝她身侧半掩着的门指了指，“进去里面帮你包扎？”
静之微微蹙着眉，修长的身子正正对着陈福生，有些为难:
“里面都是死人，我看还是出去走廊吧。”
“你怕我害怕？”陈福生嘴角不禁慢慢勾起。
静之倒是没品出这句话的其他意味。
她轻轻眨了眨眼，微一歪头，反问道:
“死人嘛，除了很亲的家属，大家都会害怕的。”
陈福生不着痕迹的闪了一下眸光，“是这样。”
他故意紧了紧衬衣领口，侧过身子，把路让开来，“那……林小姐出来外面吧。”
见他好像真的怕，静之想了想，缩回半个身子先关上门。
半分钟后，她出来了，并随手关上门。
只见她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张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朝陈福生递了过去。
“福生无量，这符你贴身带好，寻常脏东西都近不了你的身。”
“福生是我。”他轻笑着接过。
静之一怔，垂下手跟着他走向走廊尽头的靠背椅。
她说:“我还真没想过你名字还有这一层意思。”
陈福生坐了下来。
把肩上的药箱放在他们两个中间，笑着说:
“这就说明，我与道有缘。”
静之:“……”
他在说什么？她怎么老觉得他话中有话？
静之朝他伸出手腕，顺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这儿？”
陈福生一顿，小心帮她揭下纱布后，指指楼上:
“有个高血压的客户在这儿，我过来出诊。昨晚听阿车说你在这儿工作，所以顺便下来看看。”
静之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专心看着他重新给她消毒上药。
静之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腕，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
“上药了，现在值25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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