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苑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肃政廉访司(筹)那面巨大的黑漆“审计公示板”,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冰冷的白垩字迹无声地宣告着规则的颠覆。往日里看似井然有序的王府运转,此刻在皇城司番子铁面无私的盘查和廉访司算吏冰冷精准的核验下,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处处透着可疑的“绩效异常”。
西跨院成了临时的“隔离审查区”。一百二十三名王府仆役、护卫、幕僚,按照身份等级和职责范围,被分隔在不同的厢房内。皇城司的“问询专员”手持从“金蟾”秘库中摘录的针对性问题清单,如同拿着手术刀,精准地切入每个人的过往言行和经手事务。
“周管事,元佑八年九月,你经手从外采买了一批‘陈年宣纸’,账面支出白银三百两。但据‘隆昌号’残留采购底单显示,同期同规格宣纸市价最高不过八十两。差额二百二十两,作何解释?”问询者声音平淡,却字字如钉,目光锐利如鹰隥,盯着对面一个穿着绸衫、面皮白净、眼神闪烁的中年管事——正是代号“穿山甲”的周安。
周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笑道:“官爷…这…这时间久了,小人记不太清…许是…许是那批纸质量格外好些?或是…或是包含了运费?”
“运费?”问询者翻开另一页,“同年十月,你以‘修缮王爷书房古籍’名义,支取特制浆糊、金粉等耗材银一百五十两。但书房当值小厮证明,当年并无大规模古籍修缮工程。这笔钱,又去了哪里?”
“这…小人…小人…”周安语塞,脸色由白转青。
另一间厢房内,审计组的算吏们正对着堆积如山的王府账册埋头苦干。算盘声噼啪作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范通判!顾先生!”一个年轻的算吏拿着几页比对结果匆匆走来,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查到了!元佑八年十一月,王府账房记录‘采买西山暖玉棋一副’,支出纹银一千二百两!供货方标注‘珍珑阁’。但同期‘珍珑阁’给户部侍郎府的供货底单显示,同款暖玉棋售价仅为八百两!价差四百两!且…”算吏指着账册上的签名,“这验收人签名笔迹,与周安在隆昌号契约上的签字,高度相似!”
“好!”范仲平精神一振,拍案道,“立刻将此条列为重点!追查这四百两差额去向!同时,核对王府库房,看是否有这副所谓的‘暖玉棋’实物!” 他看向一旁监督的孟云卿(顾先生装扮)。
孟云卿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扫过账册:“不止价差。范通判请看,王府近三年‘日常用度’支出,月均高达五千两,远超亲王定例及实际核查所需。其中‘食材采买’一项,仅羊肉一项月耗便达三百斤,远超王府实际人口消耗。这些‘冗余绩效’,最终流向了何处?是否与秘录中提到的‘寿王卫队’供养有关?”
孟云卿的质疑,直指王府账目背后隐藏的庞大地下武装!范仲平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在审计公示板的“发现问题”栏上,用朱笔重重添上:“日常用度严重超标!疑涉隐匿武装供养!”
公示板前,轮值守卫的殿前司甲士和路过的皇城司番子,看着那不断增加的、触目惊心的问题条目,无不暗自心惊。这“绩效审计”的刀锋,比想象中更加锐利,更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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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养性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寿王赵颢端坐如钟,面前的茶早已冰凉,他却恍若未觉。幕僚和管事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苑外番子巡逻的脚步声、远处厢房隐约传来的问询声,如同细密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王爷…周管事…怕是扛不住多久了…”一个心腹幕僚声音发颤。
“废物!”寿王低吼一声,眼中戾气一闪而逝,随即又强行压下,恢复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扛不住又如何?他知道的有限。真正的‘本钱’…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他目光扫过书案后方那面绘着岁寒三友的巨大屏风,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屏风后,并非墙壁,而是一整面嵌入墙体的、用名贵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博古架。架上摆放着一些古玩玉器,看似寻常陈设。但寿王知道,这博古架本身就是一道极其精密的门户,通往他真正的秘密核心——一间深藏于地下的金库与档案室!其开启机关,融合了奇门遁甲与精金机括,绝非寻常手段可破。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自信能熬过这场“审计风暴”的倚仗!
然而,他的自信并未持续太久。
“皇兄有旨!请林王妃协助肃政廉访司审计!” 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
紧接着,林绾绾那鹅黄色的身影,如同闯入幽暗古墓的一抹亮色,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养性斋门口。她腰间十二毒囊叮当作响,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殿内扫视,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面巨大的紫檀屏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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