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天牢阴暗潮湿，铁栅栏后传来镣铐拖地的声响。刘阳明跟着狱卒走到最深处的牢房，王启年正蜷缩在稻草堆上，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昨日受审的伤痕。见刘阳明进来，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刘大人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我是来兑现承诺的。”刘阳明隔着栅栏蹲下，将手里的包裹递进去——里面是春桃准备的伤药和几个白面馒头，“我说过，若你坦白，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但你得告诉我，鬼手先生的徒弟除了让你伪造证据，还跟你提过哪些计划？尤其是关于永定河堤坝的。”
王启年接过包裹，颤抖着打开，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眼泪混着碎屑滚落：“刘大人……是我对不起你。鬼手先生的徒弟确实跟我提过堤坝，说‘三月底前要让堤坝出点事’，还说他们买通了负责堤坝材料的‘张记商号’，要在糯米灰浆里掺沙子……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说太多。”
“张记商号？”刘阳明心里一沉——这正是负责供应永定河堤坝糯米灰浆的商号，之前李卫还汇报过“材料质量合格”，没想到竟被八爷党买通了！“你有证据吗？比如账本、书信之类的，能证明他们买通张记商号的证据？”
王启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的账本，递过栅栏：“这是我和张记商号的往来账，上个月他们收了一笔‘不明款项’，标注是‘茶叶款’，但我知道张记从不做茶叶生意，肯定是八爷党给的好处费！刘大人，这账本能不能帮我赎罪？”
刘阳明接过账本，快速翻阅——果然，三月初五那页记着“收张记茶叶款两千两”，字迹潦草，与其他账目工整的字体截然不同。“这账本很重要，能帮你赎罪。”他将账本收好，“你放心，我会拿着这个去见皇上，求他从轻发落。”
离开天牢时，狱卒低声对刘阳明说：“刘大人，您真是菩萨心肠，这种鸦片商您还为他求情。昨儿八爷党的人还来探监，威胁王启年‘要是乱说话，就杀了他全家’呢。”刘阳明心里一紧，看来八爷党是真的怕王启年泄露更多秘密，这账本必须尽快交给康熙。
乾清宫朝堂上，气氛肃穆。康熙刚听完关于广东鸦片查抄的奏报，刘阳明就出列躬身：“皇上，臣有事启奏，恳请皇上从轻发落天牢罪臣王启年。”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哗然，户部尚书立刻出列反对：“刘大人糊涂！王启年是京城最大的鸦片商，毒害百姓无数，怎能从轻发落？”
“王启年虽罪大恶极，却有悔过之心。”刘阳明举起手里的账本，“他不仅坦白了八爷党残余的陷害阴谋，还提供了八爷党买通张记商号、意图破坏永定河堤坝的证据。此证据关乎堤坝安危、百姓性命，若杀了王启年，恐难再获取更多八爷党线索。”
八爷党残余的党羽、工部侍郎周大人立刻出列，语气带着嘲讽：“刘大人怕不是收了王启年的好处吧？竟为鸦片商说话！永定河堤坝材料经工部查验，质量合格，张记商号更是百年老店，怎会被八爷党买通？刘大人莫不是为了求情，编造证据吧？”
“周大人若不信，可查看账本！”刘阳明将账本递给康熙，“账本上三月初五的‘茶叶款’实为八爷党行贿款，张记商号的掌柜与鬼手先生的徒弟素有往来，臣已让李卫去查证，很快就有结果。若臣是编造证据，甘愿与王启年同罪！”
康熙接过账本，仔细翻阅，脸色阴晴不定。四阿哥看出康熙的犹豫，出列道：“父皇，儿臣以为刘阳明所言有理。王启年虽有罪，但能提供关键线索，从轻发落既能体现父皇的仁政，又能鼓励其他罪臣坦白。至于张记商号，待李卫查证后再处置不迟。”
康熙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罢了，念在王启年坦白从宽、提供线索的份上，免去其死罪，改判流放伊犁，家产充公，家人免于连坐。刘阳明，你需负责监督王启年上路，确保他中途不被八爷党灭口，也不许他再与外界联系。”
“谢皇上！”刘阳明躬身行礼，心里松了口气——虽未完全免罪，但至少保住了王启年的命，也为查张记商号争取了时间。可他没想到，朝堂上的求情，竟成了八爷党散布谣言的把柄。
当日下午，京城就流传起“刘阳明私纵鸦片商”的谣言，说他“收了王启年的五千两银票，才为其求情”，甚至有人说“刘阳明与八爷党暗中勾结，故意放走王启年好掩盖自己的罪行”。谣言越传越离谱，连永定河堤坝的工匠都开始议论：“刘大人连鸦片商都保，咱们的工钱会不会被他贪了？”
李卫气得满脸通红，拿着搜集来的谣言纸条冲进苏府：“刘大人，这些都是八爷党残余散布的！周大人还在工部说您‘假公济私’，让地方官员对您的禁烟令阳奉阴违！刚才通州的禁烟官还来报，说‘没有确凿证据，不敢查抄鸦片商，怕刘大人事后又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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