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命令下达后,训练有素的胤军如同一股收束的洪流,迅速完成了队形转换与隐蔽部署。主力部队悄然后撤二十里,精准嵌入一处巨大的风蚀雅丹地貌群中。这里的岩石在千万年的风沙雕琢下,化作了高低错落、形态诡异的石林与沟壑,刀劈斧凿般的石峰直指天穹,狭窄的谷道蜿蜒其间,形成天然的掩体与迷宫。将士们熟练地利用地形伪装,战马被牵入背风的岩洞里,兵器用枯草与碎石覆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整支军队仿佛与这片荒凉的雅丹融为一体,消失在草原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数支精锐的斥候小队如同离弦之箭,从雅丹群的不同出口弹射而出,朝着北、东、西三个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皆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身着轻便的皮甲,背负短弓与匕首,胯下战马耐力惊人。斥候们深知任务的关键,沿途避开一切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时而匍匐前进,时而借助地形快速穿插,他们的耳朵如同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草原上最细微的声响——马蹄踏过草地的轻响、远处牧民的低语、甚至是风掠过帐篷的摩擦声;他们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探明方圆百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是巡逻的骑兵、迁徙的部落,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哨,都逃不过他们的侦察。
休整的一天,气氛压抑而紧张,仿佛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将士们没有丝毫懈怠,各自忙碌着战前的准备。兵器架旁,士兵们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与长矛,磨得锋利的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马厩边,骑兵们温柔地抚摸着战马的鬃毛,将最好的草料添入食槽,检查着马鞍与缰绳是否牢固,这些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是他们在战场上最可靠的依靠;医疗帐篷里,军医们正忙着处理伤员的伤口,煮沸的草药散发出苦涩的气味,绷带被仔细地缠绕在伤口上,伤员们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眼中却依旧燃烧着战斗的火焰;更多的士兵则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咀嚼着干硬的肉干,补充着体力,他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凝重与坚定。整个营地中,没有人高声谈笑,只有风掠过石缝的呜咽声、战马偶尔的响鼻声,以及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紧张的战前序曲。
萧景珩独自登上一处最高的石柱,脚下是陡峭的岩石,身旁是呼啸的狂风。他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玄色铠甲在风中猎猎作响,铠甲上的纹路雕刻精美,却沾满了尘土与血迹,见证了无数次的战斗。他抬手从腰间取出一架简易的望远镜,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发明,虽然成像并不清晰,却能将远方的景象拉近数倍。萧景珩举起望远镜,极目远眺,目光越过起伏的草原,投向北方的天际线。那里,匈奴王庭的轮廓在热浪的蒸腾下微微扭曲,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幻而遥远。王庭的城墙高大厚实,隐约可见城头上巡逻的士兵,旗帜在风中飘扬,透着一股强盛的气势。但萧景珩知道,这看似坚固的王庭,此刻已经陷入了警觉与混乱之中,而他,正是这场混乱的制造者。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将草原染成了一片金黄。第一批斥候陆续返回营地,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眼中的兴奋与凝重。一个个斥候快步走到萧景珩面前,单膝跪地,高声汇报着侦察到的情报。
“报!将军!王庭方向守卫明显加强,巡逻骑兵数量倍增,城头上的弓箭手也增加了许多,但是未见大规模军队调动迹象!”一名斥候声音洪亮地说道,他的身上还带着草原的风尘,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景珩微微点头,示意他退下,心中暗道:“果然,王庭已经察觉到了威胁,开始收缩防御了。”
“报!将军!东北方向百里外,发现大型部落迁徙痕迹,帐篷的数量足有上千顶,似乎是朝着王庭方向靠拢!”另一名斥候紧接着汇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们观察了许久,部落的迁徙速度很快,像是在赶路,而且队伍中还有不少青壮年男子,手中似乎持有兵器。”
萧景珩的眉头微微皱起,大型部落向王庭靠拢,这背后必然有原因,难道是左贤王已经派人通知了周边部落,让他们前来支援?还是说,这些部落本身就与匈奴王庭关系密切,察觉到王庭有难,主动前来相助?
“报!将军!西面发现小股匈奴游骑,大约有五十人左右,已被我小队清除,从其身上搜出王庭调兵令牌的仿制品!”第三名斥候上前一步,双手递上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匈奴王庭调兵的信物。
萧景珩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仿制品?这说明有人在伪造王庭的调兵令牌,试图混淆视听,或者是在调动一些不受王庭直接控制的力量。难道是左贤王的手笔?还是说,王庭内部出现了分裂?
零碎的信息在萧景珩脑中飞速拼凑,如同散落的拼图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王庭已经警觉,正在收缩外围力量,加固防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左贤王的主力,似乎还未回援,或者说,回援的消息尚未传到这么深的腹地。左贤王是匈奴的名将,智勇双全,他的老巢被胤军偷袭,绝不会无动于衷。萧景珩心中清楚,左贤王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放弃与李敢将军的对峙,全力回援王庭;要么,他会判断胤军是孤军深入,兵力有限,无法对王庭造成致命威胁,从而命令王庭守军固守城池,他则率领主力部队,试图与王庭守军前后夹击,将胤军团歼于王庭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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