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子夜。朔风卷着碎雪,像无数细刃刮过脸颊,落在铁甲上簌簌作响。朔州城北,那处被当地人称作“断雁谷”的隐秘山谷里,八千精锐骑兵如磐石般肃立,列成严整的方阵。战马皆摘去了铜铃,四蹄裹着厚实的毡布,口鼻间被衔枚勒紧,连一声低嘶都未曾发出;将士们身着玄色劲装,外罩冷硬的铁甲,头盔压低,只露出一双双在暗夜中发亮的眼睛,目光沉静如渊。
山谷两侧的岩壁陡峭,积雪覆盖了小径,唯有马蹄踏过的痕迹深浅不一地延伸向谷口。风势渐紧,雪沫子钻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无人瑟缩。没有旌旗猎猎,没有战鼓轰鸣,甚至连兵器碰撞的脆响都不曾有过,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与将士们沉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酝酿出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肃杀之气,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山谷。
李敢立于方阵之前,一身银甲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面容刚毅,眉头紧锁,手中端着一碗盛满烈酒的粗瓷碗,碗沿凝着细小的冰碴。他缓步走到萧景珩面前,将酒碗递了过去,声音低沉而凝重:“景珩,此去漠北,路途艰险,匈奴骑兵凶悍,你千万保重。朔州城防有我,后方补给与朝廷沟通我会一力承担,你无需后顾之忧。只望你能早日捣毁匈奴王庭,传来捷报,以慰天下苍生。”
萧景珩接过酒碗,入手冰凉,碗中烈酒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他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五脏六腑,也点燃了心中的豪情。他将空碗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碗片四溅,嵌入积雪之中。“将军放心!”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萧景珩今日出征,不破匈奴,誓不东还!若有半点退缩,甘受军法处置!”
说罢,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胯下战马通体乌黑,唯有额前一撮白毛,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却依旧保持着安静。萧景珩拔出腰间御赐的青锋宝剑,剑身在雪光下闪过一道寒芒,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目光扫过眼前这支即将随他奔赴绝境的铁骑,每一张脸都坚毅果敢,每一双眼睛都燃烧着斗志。
“弟兄们!”萧景珩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我等深入漠北,并非为了个人功名,而是为国雪耻,为那些死在匈奴铁蹄下的同胞报仇!多年来,匈奴屡犯边境,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朝廷忍辱负重,今日便是我们反击的时刻!前路艰险,九死一生,甚至可能埋骨他乡,你们怕不怕?”
“不怕!”八千人的低吼同时响起,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怯懦。这声音如同沉闷的雷鸣,震得山谷两侧的积雪簌簌掉落,也震彻了每个人的心扉。
“好!”萧景珩眼中寒光暴涨,手中宝剑直指北方,指向那片被匈奴占据的苍茫大地,“目标,匈奴王庭!出发!”
一声令下,铁流涌动。八千铁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谷口移动。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很快便被风雪掩盖。队伍首尾相接,绵延数里,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一道沉默的弧线,渐渐消失在北方茫茫的雪原之中。
李敢依旧矗立在山岗上,银甲上已落满了积雪。他望着那最后一骑的身影被黑暗吞没,望着那支铁骑消失的方向,才沉重地叹息一声。这声叹息里,有担忧,有期许,也有对未来的茫然。他知道,萧景珩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匈奴王庭戒备森严,麾下铁骑更是骁勇善战,想要一举破之,难如登天。而他自己,将独自面对来自朝廷的不解与压力——朝堂之上,主和派早已蠢蠢欲动,若萧景珩久战不胜,弹劾的奏章必将如雪片般飞来;同时,他还要防备左贤王随时可能发起的反扑,朔州城的安危,全系于他一身。
李敢转身,步履沉重地向朔州城走去。城门处的守军见他归来,纷纷躬身行礼,却无人敢多言。夜色中,朔州城的轮廓沉默而肃穆,仿佛也在为这支远征的铁骑祈福。
与此同时,萧景珩率领的八千铁骑,正在漠北的雪原上日夜兼程。队伍由最优秀的夜不收向导引领,这些向导常年在边境与漠北之间穿梭,熟悉每一条道路,每一处水源,更知道如何避开匈奴哨探常走的路线。他们专拣偏僻难行的小径,有时甚至要翻越陡峭的雪山,蹚过结冰的河流。
漠北的严寒,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这里的风,比朔州的更烈,更冷,吹在脸上,如同被刀割一般疼。呵气成冰,呼出的白气瞬间便凝结成细小的冰粒,落在胡须上、睫毛上,久而久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刀鞘与皮肤沾上,稍一用力便会撕裂,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很快又被冻住,结成暗红的冰痂。
将士们用最厚实的皮袄紧紧包裹住身体,脸上涂着用油脂和草药混合而成的防冻膏,却依旧难以抵挡刺骨的寒意。他们蜷缩在马背上,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保持着队列的整齐,没有人掉队,没有人抱怨。饿了,便从行囊中掏出一块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干粮,放在嘴里慢慢啃咬,牙齿与干粮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难以下咽,却依旧强迫自己咽下去;渴了,便随手抓一把地上的积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水顺着喉咙滑下,冻得人直打哆嗦,却能暂时缓解喉咙的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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