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个“映射舱”。
母亲当年不是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指挥官，她是被关在这里！
用她的生物节律，她的心跳，她的呼吸，作为整个系统校准的基准！
她就是那个“母体”！
那些录音带，根本不是什么年度指令，它们是生命体征的备份数据！
是系统为了防止“母体”出现意外，而定期制作的“存档点”！
真正的系统核心，从来就不在这里。
它在我们脚下，在那个我一直以为是废弃设施的停尸井最深处，在那个从未启用的“初代舱”里！
“心跳补全”……我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它不是关闭程序的指令，它是唤醒主系统的钥匙！
是用我的生命频率，去替换掉母亲日渐衰弱的信号，成为新的、更强壮的母体信号源！
我被骗了。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像有虫子在爬。
我转身冲向那扇沉重的金属门，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动门把手。
纹丝不动。
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渗入血脉。
我的视线顺着门框向下，借助金手指的微光模式，我看到了几道新鲜的划痕。
就在门框与地面连接的缝隙里，是金属工具撬动过的痕迹，非常新，甚至还带着一点金属碎屑，在微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冷光。
有人在我之前刚刚来过这里。
而且，是从外面撬开了门，又从外面关上了。
“调取十五分钟内全部动态影像。”我对金手指下令。
一段影像立刻在我眼前展开。
是李聋子背着昏迷的顾昭亭离开的画面。
我之前看过，但没有细想。
现在，在极度紧张之下，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金手指的分析框叠加在影像上：“步态异常。目标左肩下沉角度比数据库平均值多5.3度，符合背负重物特征。但行进路线为绝对直线，头部无习惯性偏移。与历史数据不符。”
真正的李聋子因为单耳失聪，为了用另一只耳朵和眼睛补偿听觉的缺失，走路时总会习惯性地微微偏头，用视线不断扫描侧前方的环境来确认安全。
可画面里的这个人，从头到尾，眼珠都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他的姿态太稳了，稳得不像一个依靠视觉来弥补听觉缺陷的人。
他走得那么笃定，仿佛能清晰地听见身后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
他是假的。
顾昭亭说的那个“车底夹层引爆器”也许是真的，但他根本没有机会告诉李聋子密码。
那个假扮李聋子的人，背着他离开，目的绝不是为了逃跑。
他是为了阻止真正的顾昭亭引爆炸弹！
我蹲下身，膝盖压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寒意透过裤料刺入骨髓。
用那把刻着母亲名字的钥匙，死命地刮开地板接缝处干硬的灰泥。
灰泥碎屑簌簌落下，像腐烂的皮肤。
突然，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光纤线反射出幽暗的光，像蛇鳞在黑暗中一闪。
它的颜色和殡仪馆的官方线路图完全不符，这是一条秘密线路。
金手指立刻弹出另一条分析：“交叉比对历年祭扫影像。火堆位置确认。每年均位于主控室东南角，该位置风向常年将纸灰吹向西北方向。唯独今年，灰迹残留偏北。结论：祭扫当日存在非正常风向干扰，或……室内外空气不流通。”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主控室里毫无风声。因为这里是完全密封的，拥有独立的供氧系统。
母亲不是在这里守护系统，她是被“养”在这里。
像一具活着的电池，一株温室里的植物，维持着整个地下世界的运转。
我不再犹豫。
撕开手腕内侧的一块皮肤贴片时，传来轻微的撕裂痛感，像揭去一层结痂。
贴片下，是一个微型的脉冲接口，金属触点泛着冷光。
我将那根从地底抠出来的光纤线，狠狠地插入接口。
金手指的界面瞬间变成一片数据流，字符瀑布般倾泻而下，伴随着低频的嗡鸣在颅内震荡。
“接入未知网络……正在解析协议……协议类型：生物信号传输。”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灌入肺中。
对着金手指下达了最疯狂的指令：“反向注入伪造心跳数据。模式：三短，一长，加七次紊乱节拍。”
这是我在安全手册里读到过的，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代表着核心单元即将崩溃。
十秒钟。
死寂被一声刺耳的电流爆鸣撕裂，像玻璃在耳膜上刮擦。
整栋楼的应急灯骤然全亮，惨白的光芒将墙壁照得一片雪白，连影子都被抹平。
紧接着，天花板上的广播发出了嘶哑的、像是生锈了几十年的声音：
“母体……信号……失联。优先级变更……执行……清除协议。”
走廊尽头，那几辆我以为早已报废的冷藏车残骸，猛地亮起了车头灯。
老旧的电机发出令人牙酸的启动声，齿轮咬合的咔哒声由远及近，像一具具机械尸骸在黑暗中缓缓坐起。
它们要来找我了。
它们要来清除这个“故障信号源”。
但我知道，真正的顾昭亭，一定还活着。
他在等我。
等我烧完这最后一张、用我自己生命点燃的纸。
应急灯惨白的光扫过墙面，我贴着冰冷的墙根，一步步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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