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荣归故里的英雄,这是一场长达五年的赎罪。
当晚,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风穿过屋檐的缝隙,发出低低的呜咽。
顾昭亭在老屋的后院里清洗他的装备,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器械,在水盆中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我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热姜茶,悄无声息地向他走近。
瓷碗的温度透过掌心,烫得指尖发红。
“天凉,喝点热的。”我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空洞,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转过身,黑沉的眼眸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他伸手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滚烫的温度让我微微一颤,仿佛被火苗舔过。
就在他低头喝茶的那一刻,微敞的领口向下滑开寸许,一道深长的疤痕赫然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它从他的左侧锁骨开始,像被一把锋利的刀一笔划到底,径直延伸,消失在心口的位置。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那不是一道,透过薄薄的衣料,我能看到它们层层叠叠的轮廓,一道,两道,三道……整整十道,像一道用血肉筑成的、紧紧闭锁的门扉,将他整个人都囚禁了起来。
一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的大脑,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你送进去的人?”
顾昭亭的动作在一瞬间僵住。
“哐当——”
盛着姜茶的白瓷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褐色的姜末四溅开来,蒸腾起一片白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困兽在胸腔里挣扎。
良久,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他把脸埋在双臂之间,肩膀微微耸动。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第九个女孩,被找到的时候只有六岁。她被饿了三天,抓着我的手腕,一直喊妈妈……我演完了最后一场戏,亲手把她推进了零下二十度的冰柜里。”
他抬起那双盛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晚照,你说,我这样的人,还能碰你吗?”
那个晚上,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我蜷缩在阁楼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一张早已泛黄的镇区地图。
顾昭亭的诘问像一把烙铁,在我心上烫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我闭上眼睛,再次启动了那种奇异的能力。
这一次,我不再去回溯那些模糊的情感,而是将过去十年里,所有与顾昭亭相关的、能被量化的信息点,全部投射到这张地图上。
殡仪馆夜班交接记录上,一个叫“顾诚”的临时工在五年前的六月十五日入职,又在三个月后离奇失踪,记录上写着“意外落水,尸骨无存”。
坟场勘测图上,我昨天发现的那个灰烬堆,其脚印的踩踏方向和磨损程度,显示出长达六十个月的周期性活动。
李婶口中每月十五的烧纸日期。
还有我无意中听孙会计提过一嘴的,几年前殡仪馆发生过一起“假尸入库”的乌龙事件,时间点恰好与“顾诚”失踪吻合。
所有的信息点像星辰一样在地图上浮现、闪烁。
我以他胸口那十道疤痕为时间轴,进行逆向推演。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竟然在我脑中自动拼凑、组合,最终形成了一条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卧底线。
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以“死亡”的身份潜入了那个我们都不知道名字的庞大组织。
他借着殡仪馆的管理漏洞,伪造了新的身份,像一颗钉子,楔入了这个小镇最阴暗的角落。
每当完成一次他们口中的“模型交付”——也就是亲手将一个“商品”送入那个冰冷的、代表死亡的终点站——他就会在自己的胸口,刻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疤痕。
逻辑链的尽头,是一个让我无法呼吸的真相。
巨大的信息流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猛地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更短。
当我再次醒来时,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布料紧贴皮肤,冰凉黏腻。
而那条逻辑链,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已经自动补完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环——他回到我身边,不是为了拯救我。
他是来等一个……能接替他的人。
我浑身颤抖着,找到一张废弃的药方,用铅笔在背面飞快地写下了我的全部推演结果。
我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字句,只是将事实冰冷地陈列出来。
然后,我走下阁楼,将这张薄薄的纸,塞进了顾昭亭那个黑色战术背包的夹层里。
这是我们之间无声的交锋,也是我给出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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