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年的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松烟墨香。老式画案靠窗摆着,上面摊着半幅未完成的《松鹤图》,狼毫笔还浸在砚台里,墨汁在宣纸上晕出浅浅的圆晕。沈墨心推门进来时,老人正戴着老花镜,手指摩挲着一本线装的《王原祁画论》,书页边缘已经被翻得发脆。
“坐吧。” 赵松年抬眼,声音比电话里沙哑,却没了之前的锐利。他指了指画案旁的椅子,上面放着几张报纸,《文化周报》上关于 “蓬莱仙境图卷争议” 的报道被红笔圈了好几处,“早上护士念了你的事,我才知道,原来你们是在做技法复原。”
沈墨心把创作笔记放在画案上,轻轻翻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页上,色卡上的赭石、花青渐渐显露出温润的光泽,“您看,这是我们复原的‘浅绛山水’配色,按照《芥子园画谱》里的‘墨中带色,色中藏墨’调的,光朱砂就分了‘箭头朱’‘镜面朱’两种,就怕失了清代的韵味。”
赵松年的手指落在一张山石皴法示意图上,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披麻皴,突然叹了口气:“我年轻时跟王原祁的后人学过画,他说‘皴法见骨,墨色见魂’,你们这几笔,把‘骨’和‘魂’都留住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在报纸的评论区写了行字:“仿作非伪,传艺为真”,“之前没弄清情况就批评你们,是我武断了。下午我让学生把这篇更正发到微博上,再召集几个老伙计,帮你们说说公道话。”
沈墨心的眼眶突然热了。她想起昨天网上那些 “失了文人风骨” 的指责,想起楼下抗议的人群,现在赵松年的认可,像一股暖流,慢慢冲散了心里的委屈。“谢谢您,赵老先生。我们真的没想过造假,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传统技法的好。”
“我知道。” 赵松年拿起《王原祁画论》,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这里写着‘画当师古,亦当师心’,你们师古的是技法,师心的是传承,比那些拿着真迹却只会藏着掖着的人强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墨心手里的七叔札记上,“老周(七叔)我认识,他一辈子都在护着这些老东西,他认可的人,错不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走进来提醒该换药了。赵松年把钢笔递给沈墨心:“把你的账号给我,我让学生转点钱过去,你们那个‘古画修复成果展’,我来帮你们联系美术馆,不能让好东西被埋没了。”
沈墨心连忙摆手,却被老人按住手:“拿着。这不是资助,是投资 —— 投资给传统技法的未来。” 他的手很糙,却很有力,“等我出院了,还要去你们工作室,看看你们是怎么调颜料、怎么皴山石的,说不定还能跟你们学两招。”
医院另一层的走廊里,陆明轩把签好字的证词递给顾景明的律师。纸张在他手里捏了太久,边缘已经起了毛,“我只说了‘七叔经手的古画有疑点’,别的我什么都没写。”
律师接过证词,扫了一眼签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陆先生倒是聪明,知道留余地。不过没关系,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陆明轩手里,“这里面有五十万,够苏小姐住两个月 VIP 病房了。至于你复职的事,我会跟文物局的领导打招呼,下周你就能回去上班。”
陆明轩的手指攥着银行卡,冰凉的塑料硌得手心发疼。他看着律师转身要走,突然开口:“顾景明到底想干什么?他都已经被捕了,为什么还要咬着七叔不放?”
律师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时,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陆先生,你只要管好苏小姐的医药费就行,别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你签证词的事,最好别告诉江寻他们,不然 ——” 他指了指病房门,“苏小姐的治疗,可就不一定能这么顺利了。”
律师走后,陆明轩靠在墙上,慢慢滑坐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录音界面 —— 刚才签字时,他偷偷开了录音,律师的每句话都录得清清楚楚。他看着手机里苏琳的照片,手指在 “删除录音” 的按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说话声,是苏琳的主治医生在跟护士交代:“苏小姐的肺部感染控制住了,明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后续再观察两周,应该就能出院了。”
陆明轩猛地站起来,朝着护士站跑去。他想把银行卡还回去,想把录音发给江寻,可跑到一半,脚步又停住了 —— 如果他这么做,苏琳的治疗会不会被中断?那些承诺的复职机会,会不会也没了?
他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头发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他困在原地。他想起七叔被捕时对他说的话:“明轩,别为了利益丢了良心。” 可现在,良心和苏琳的命,他好像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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