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娘的病也重了。勤勤每天要照顾我,还要照顾我娘,给我娘擦身、喂饭、熬药,忙得连轴转。我娘拉着她的手说‘孩子,委屈你了,要是我家刘星对不起你,我就是到了地下也饶不了他’。勤勤笑着说‘娘,我不委屈,能陪着您和刘星,我就很开心了’。”
“我娘走的那天,是个大雪天。” 刘星的声音又开始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滴在粗瓷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勤勤没钱买棺材,就跟我一起上山砍树,自己动手做棺材。她的手磨破了,流了血,却只是用布条裹了裹,继续砍。下葬的时候,她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说‘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刘星的’。”
“我的病越来越重,咳嗽的时候会带血。勤勤听说几十里外的山里有个老中医能治肺痨,就背着我去求医。山路又陡又滑,她走一步喘三步,却从来没放下过我。有一次下大雨,我们摔在了泥里,她把我护在怀里,自己浑身是泥,药包却紧紧抱在怀里,没湿一点。”
“老中医说我的病能治,但需要名贵的药材,要很多钱。勤勤就去镇上的绣坊帮人绣帕子,每天绣到半夜,手指都磨出了茧子。有时候还去山上采野果、挖野菜,拿到镇上卖。有一次她为了采悬崖上的灵芝,差点掉下去,幸好被路过的猎户救了。”
刘星抬手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的病慢慢好了,可勤勤却累垮了。她开始咳嗽,脸色越来越差,却总说‘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直到有一天,她绣着帕子,突然晕了过去,我才知道,她也得了肺病 —— 是照顾我和我娘的时候累出来的。”
“老中医说,她的病比我严重,需要长期吃药调理,不能劳累。我把家里仅有的几亩地卖了,换了些药材,带着她躲到了这青云岭。这里清净,没人认识我们,我可以打猎换钱,给她买药。副统领派人来联络岳家军旧部的时候,我看到了信,也想过去找你,想跟着你杀金人,可我不能走 —— 勤勤需要我,我要是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抬起头,看着周羽,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副统领,不是我刘星忘恩负义,也不是我忘了‘还我河山’的誓言。只是勤勤为我付出了太多,她把一辈子都赌在了我身上,我不能丢下她。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照顾她,让她多活几年,哪怕只是在这山里,过几天安稳日子。”
木屋外的松风更紧了,煤油灯的火苗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像是在为这份深情动容。赵虎早已红了眼眶,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粗声粗气地说:“老刘,你…… 你真是个汉子!弟妹也是个好女人!”
林文轩收起了平日里的从容,眼中带着几分凝重,他缓缓开口:“刘兄,弟妹的深情,足以感天动地。你不必愧疚,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刘星的话音落在木屋里时,松风正从窗缝钻进来,卷着桌上冷透的云雾尖茶气,把满室的沉郁又拉得绵长了些。他垂着头,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木桌边缘的旧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方才说及勤勤咳着血还强撑着煮药的模样时,他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此刻眼眶里还凝着未散的红,像极了当年在背嵬军大营里,被金人的箭簇擦伤肩胛却硬撑着不肯退的模样,只是那时的硬气里藏着悍勇,此刻却满是无力。
周羽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当年的芦苇荡里,那时刘星刚加入背嵬军,也是这样垂着头,却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第一次杀人后攥着弓的手止不住地抖。周羽当时拍着他的肩说 “杀寇是为了护着身后的人”,如今再看,这汉子护了家国,却在护自己女人时慌了阵脚。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粗瓷碗,往碗里续了些热水,推到刘星面前,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却没了往日发号施令的凌厉,多了些兄弟间的实在:“刘星,你这心思我懂,想守着勤勤,怕她离了这山林更不安稳。可你琢磨琢磨 —— 你当年在郾城受了那么重的伤,断了两根肋骨还能撑着回来,是因为你从军十年,筋骨比常人结实。可勤勤呢?她是商户家的姑娘,早年跟着你娘操劳,后来又为你熬药守夜,身子早亏空了。这青云岭的冬天比城里冷,开春又潮,她日日咳着,喝再多野草药也顶不住,你守着她,却没给她能养好病的根,这不是白着急吗?”
刘星猛地抬头,眼里的红更甚,却多了几分怔忡,像是被这话戳中了心坎。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副统领,我…… 我也想带她去城里,可我无官无职,手里就这点打猎攒下的碎银,城里的大夫看一次病就要十两银子,我……”
“你忘了咱们还有兄弟?” 周羽打断他,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八大金刚里,陈默的医术你忘了?当年你在朱仙镇被流矢射穿了左臂,是他用金针封了你的血,又采了山里的接骨草,不到半个月你就能拉弓。他现在虽不知在何处,但只要咱们汇合,以他的本事,勤勤的病未必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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