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点救回肺痨孩子的事，跟长了翅膀似的，在下人堆里传疯了。
苏芷“活菩萨”、“神医”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再来杂物院时，那些仆役婆子们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庙里的金身，又敬又畏，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份过度的尊崇，让苏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让汇入她体内的“仁心回响”变得更加纯粹、浓郁。
力量的提升是实打实的。
她现在每晚给墨言渡入灵力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识海外围那层“坚冰”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消融。
甚至有一次，她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墨言本身的意识波动，虽然一闪即逝，却让她激动得险些落泪。
希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火，而是变成了可以触摸的微光。
然而，这微光也引来了更多的阴影。
裴九霄和冷月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几个生面孔虽然还来，但不再仅仅是观望，开始有意无意地往煎药的地方凑，或是试图与相熟的下人搭话，打听苏芷的来历和平日习惯。
有一次，冷月甚至暗中跟踪其中一个，发现他离开府邸后，在街角与一个打扮普通、却气息内敛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他们在摸底，”
冷月回来后面罩寒霜。
“很谨慎，但目的性很强。”
萧景琰那边也加大了排查力度，府内风声鹤唳，好几个手脚不干净或有可疑往来的下人被悄无声息地调离或处置。
可那种子的线索却如同石沉大海，查不到源头。
至于周嬷嬷，自那夜之后，竟安分守己起来，再无异动，这反常的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这日义诊，来看病的人格外多。
苏芷忙得脚不沾地，额角见汗。
裴九霄抱着剑，像尊门神似的杵在旁边，眼神跟探照灯一样扫视着人群。
连欧阳雪都跑来帮忙分药，小丫头现在对药材里的“杂质”敏感得很，倒是省了苏芷不少事。
忙乱中，一个穿着粗使婆子衣裳、低着头的老妇颤巍巍地走上前来，伸出一只布满老茧和轻微红肿的手，声音沙哑。
“姑…姑娘，老婆子这手，老毛病了，逢阴雨天就疼得钻心，您给瞧瞧…”
苏芷正给前一个病人写方子，闻言抬头，目光落在老妇的手上，又扫过她那低垂的脸。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搭脉时，心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带着阴寒敌意的感应，如同细针般刺了她一下！
是灵力感应！
这老妇不对劲！
苏芷搭在脉枕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温和道。
“老人家，手伸过来我看看。”
就在那老妇依言将手伸出的刹那，苏芷看似随意搭上的三根手指，指尖悄然吞吐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如同最灵敏的触须，瞬间探入对方腕脉！
“嗡！”
一股隐藏极深的、阴冷污秽的气息，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从那老妇经脉深处反弹出来，试图侵蚀苏芷的灵力！
果然是修行者！
而且修炼的是极为阴邪的路子！
电光石石间，苏芷指尖那缕混沌灵力骤然变得中正平和，蕴含的“仁心回响”之力微微流转，如同暖阳化雪，轻易将那丝阴邪之气消弭于无形。
那老妇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锐利的脸，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显然没料到苏芷的灵力如此精纯浩大，更带着一种让她本能畏惧的净化气息。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
老妇迅速低下头，猛地抽回手，声音带着刻意掩饰的慌乱。
“…呃…老婆子突然想起灶上还炖着汤，改日…改日再来麻烦姑娘！”
说完，也不等苏芷回应，脚步有些凌乱地挤开人群，匆匆离去，速度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快。
“哎？那婆子怎么回事？”
裴九霄觉得奇怪，想追出去看看。
“裴九霄，”
苏芷出声叫住他，微微摇头，语气平静。
“由她去吧，许是真有急事。”
她不能打草惊蛇。
对方派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甚至能伪装得如此完美，连她都差点被骗过。
方才那短暂的灵力交锋，虽然她占了上风，却也让她心惊。对手的底蕴，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
这次是试探，下一次呢？
义诊结束后，苏芷回到竹意苑，将此事告知了萧景琰和冷月。
“能伪装得毫无破绽，灵力属性又如此阴邪…” 萧景琰眉头紧锁。
“看来，他们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们在试探你的深浅，也在确认你的力量属性。”冷月一针见血。
“你今日显露的灵力至纯至正，带着净化之力，恐怕已经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忌惮。”
忌惮，往往意味着更猛烈的风暴。
夜里，苏芷照例为墨言温养经脉。
感受着他识海那越来越清晰的松动迹象，再想想白日那老妇阴冷的灵力，她心中愈发坚定，必须更快地提升“仁心回响”的力量！
不仅要量，更要有质！
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她看着墨言沉静的睡颜，轻声道。
“墨言大哥，你要快些醒来，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了。”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墨言搭在身侧的手指，再次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希望与危机，如同交织的藤蔓，在这深宅大院内疯狂滋长。
而此刻，在京城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白日那名伪装成老妇的修行者，正跪伏在地，向着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颤声汇报。
“…主人，那苏芷，她的灵力至阳至纯，对吾等功法克制极大，而且，她似乎已经能触及那守陵人沉寂的识海…”
阴影中，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来不能再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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