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愣是让裴九霄在外头等得嘴角起了俩燎泡。
他绕着那巨大的树疙瘩来回转圈,几次想不管不顾冲进树洞,都被冷月那冰碴子似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我说冷姑娘,你就一点不着急?”
裴九霄憋不住,凑到冷月跟前。
冷月眼皮都没抬,只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
“急有用?”
欧阳雪蹲在一旁,小手死死攥着衣角,大眼睛里全是惶然。
她总觉得地底深处那“沉睡”的东西,好像动了一下?
这感觉让她脊梁骨直冒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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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之下,养灵阙中。
墨言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损耗的心力在白幽那丹药和自身调息下已恢复七八。
他站起身,看向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出现在池边的白幽。
“时候到了。”
白幽语气依旧平淡,指向那片树根空间最深处的黑暗。
“路径就在那里。能否抵达核心,能带回多少生机,看你二人的造化。”
墨言点头,走到苏芷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他闭上眼,守陵人独有的、与大地山川共鸣的灵识缓缓展开,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那片黑暗探去。
甫一接触,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枯寂与毁灭意味的意志便如同潮水般冲击而来!
那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这片“墟鼎”古树残骸自然散发的死亡气息,足以让任何闯入者的神魂冻结、崩碎!
墨言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三分,但他稳住了。
守陵人的力量源于守护,源于对古老存在的敬畏与沟通。
此刻,他摒弃所有杂念,不再对抗,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融入这片无尽的枯寂,如同水滴汇入死亡之海。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平衡。
既要保持自我意识不迷失,又要让自身气息与墟鼎同频。
他额角青筋跳动,汗珠滚落。
与此同时,他引导着自身一丝本源灵息,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缓缓渡入苏芷体内,轻柔地缠绕上那截沉寂的星骸指骨。
“醒来,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墨言以心念呼唤。
起初,指骨毫无反应。
但随着墨言守陵人气息与外界墟鼎枯寂意志的不断交融、碰撞。
那截指骨似乎被某种同源的气息触动,表面流转的暗金光泽微微亮起,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星辰波动。
就是现在!
墨言抓住这一瞬的契机,以自身灵识为桥梁,以那丝星辰波动为“信标”,猛地向着那片枯寂黑暗的深处“扎”了下去!
“轰——!”
意识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壁垒,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领域。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破碎、扭曲、缓慢崩解中的青铜色脉络,如同一个垂死巨人体内濒临断绝的血管网络。
毁灭的气息无处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但在那脉络的最深处,极遥远处,似乎真的有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温润如玉的莹光在顽强闪烁。
那就是墟鼎古树残存的本源生机!
墨言精神一振,凝聚起全部意志,护住那缕与指骨相连的灵识,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艰难地朝着那点莹光的方向“游”去。
每前进一分,来自四面八方的枯寂意志压迫就更强一分。
那些破碎的脉络中,偶尔会逸散出一些混乱的、属于这棵古树古老记忆的碎片,星辰诞生、万物生长、鼎定乾坤的辉煌。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崩裂、无尽的坠落、以及蔓延开来的死寂…
这些碎片冲击着墨言的心神,让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灵魂都为之战栗。
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向前!拿到生机!救她!
外界,养灵阙中。
墨言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嘴角再次溢出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悬浮在混沌灵池中的苏芷,似乎也受到了牵引,眉心蹙起,流露出痛苦之色,那缕青鸟灵性不安地闪烁起来。
白幽静静地站在阴影里,银面具遮掩了一切情绪。
只有那双透过面具孔洞的眼睛,幽深地注视着这一切,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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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外,裴九霄猛地跳了起来。
“有动静!里面好像不对劲!”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心头猛地一悸。
欧阳雪小脸煞白,指着地面。
“下面的‘线’,乱…乱起来了!好多…好多黑色的‘线’在往树根最里面挤…”
冷月倏然睁开眼,银瞳锐利地望向树洞深处,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她也感觉到了,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压抑感,正从地底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旁边那间拘着玉衡子的破败石屋,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石门轰然炸裂!
一道笼罩在浓郁黑气中的身影踉跄冲出,正是玉衡子!
但他此刻的状态极为诡异,双眼赤红,面容扭曲,周身死气与一种狂乱的魔性交织,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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