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试这天,药王谷主殿前的广场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二十张医案呈半圆形排开,正对着高台。
台上端坐着药王谷的几位核心长老,包括那位孙长老,正中央是一位身着深紫色长袍、面容清癯、不怒自威的老者——
正是药王谷当代谷主,薛忘忧。
台下,除了参赛的二十人,还有更多被允许观礼的各方人士,裴九霄也混在其中,抱着胳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欧阳雪则留在小院照顾墨言。
苏芷的位置不算靠前,她安静地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台下。
风不眠坐在她斜前方,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
薛谷主没有多余的寒暄,声音沉稳地传遍全场。
“终试,只一题。诊病,开方,施治。”
他话音刚落,几名弟子便抬着一个担架走了上来。
担架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最骇人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颜色暗沉的斑块,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溃烂流脓,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
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是‘腐骨疽’!”
“天啊,这……这还能治吗?”
“听说这病邪门得很,染上的人浑身血肉会慢慢腐烂……”
就连台上的几位长老,神色也都十分凝重。
“此人乃我药王谷外门弟子,月前外出采药,不慎染此恶疾。”薛谷主缓缓道。
“此症凶险,谷内多位先生束手。今日,便以此为题。限时一个时辰,尔等可依次上前诊察,然后各自写下治法。若能提出可行之策,经我等验证有效,便为魁首。”
一个时辰!
诊察如此复杂的恶疾,还要提出可行治法!
这难度,远超之前任何一轮!
参赛者们面面相觑,大多露出难色。
有人硬着头皮上前,仔细查看后,摇头叹息着退回;有人写下些保守的扶正祛邪方子,显然心里也没底。
风不眠是第三个上前的。他诊察得十分仔细,望闻问切,虽然病人昏迷,他也尝试搭脉、观察。
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退回座位,提笔书写,神色依旧平静,但笔尖停顿思考的时间明显变长。
轮到苏芷了。
她走到担架旁,那股腥臭气更加浓郁。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于搭脉,而是先静静观察那些溃烂的斑块,颜色暗沉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黑气。
她轻轻拨开患者眼皮,瞳孔有些涣散。
接着,她才伸出手指,搭上患者的腕脉。
脉象沉伏而滑数,如同淤泥中潜行的毒蛇,阴寒粘滞,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躁动。
这绝不仅仅是外邪入侵那么简单!
她尝试调动一丝星月之力,极其小心地探入患者经脉。
就在灵力接触的刹那,一股阴冷、腐朽、充满死寂的气息猛地顺着灵力反扑而来!
与她驱散墨言体内死气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但更加污浊、暴烈!
这“腐骨疽”,本质是一种极其阴寒歹毒的幽冥秽气侵体,腐蚀血肉,败坏生机!
苏芷心中凛然,迅速撤回灵力。
她注意到,在她灵力探查的瞬间,患者心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已经结痂的旧伤疤,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她退回座位,凝神思索。
《太素医经》中确实记载过类似的“阴疽”之症,多因接触极阴秽物所致,治法以温阳散寒、化瘀排毒为主。
但此患者体内的秽气如此精纯暴烈,寻常温阳药物恐怕难以奏效,反而可能激化其毒性。
需要另辟蹊径!以毒攻毒?
或者……引导排出?
她想起之前用融合了“仁心回响”的星月之力驱散墨言死气的情形。
虽然此患者情况更严重,但原理或许相通?
若能以特殊针法,引导他自身残存的阳气,结合药力,将秽气逼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她提笔,开始书写。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弟子收走所有人的答卷,呈递给台上的长老们。
长老们传阅着,时而低声讨论,时而摇头。
看到风不眠的答卷时,几位长老都点了点头,显然他的方案,以霸道药力强行驱邪,辅以金针固本虽险,却思路清晰,符合神医谷一贯的风格。
当薛谷主拿起苏芷的答卷时,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讶异,甚至微微坐直了身体。
答卷上写道:
诊断: 幽冥秽气侵体,蚀肉腐骨,已伤根本。
治法: 寻常温补如同抱薪救火。当以“金针渡穴”之法,引导患者体内残存阳气,汇于任督,形成“内燃”之势,逼秽气从四肢末端及疮口排出。辅以外用“腐肉生肌散”拔毒,内服“回阳护心汤”吊命。
备注: 施针需精准控制“内燃”火候,过则焚身,不足则无效。需佐以特殊行针手法,调和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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