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内，东巫驻伦敦办事处的访客明显多了起来。
来的人大多是经营东巫魔法商品的商户，也有不少在英国经商或工作的华国巫师。
他们关心的问题几乎一致——英国魔法部长突然更迭，两国魔法部之间的合作是否会受到影响，既有的贸易与人员往来是否还安全。
瑞琪几乎没有推掉任何一次会面。
她一一接待访客，耐心解释目前只是魔法部的人事任免发生变化，原有的双边合作协议并未被正式废止，至少在纸面上仍然有效。
但在措辞之间，她又刻意留了余地。
她没有直接劝阻，也没有渲染恐慌，只是委婉地提醒来访的华国巫师：若条件允许，不妨暂时将业务与工作重心移回国内，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做打算。
一个星期之后，前来咨询的人才渐渐少了下来。
——
这天，瑞琪带着肖朗，去了一趟罗夫人家。
玛莎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屋子里依旧弥漫着一种尚未散去的悲伤。罗夫人面容憔悴，柏修叔叔也比从前更加沉默。
瑞琪问起阿利斯的近况。
玛莎的葬礼之后，阿利斯消沉了很久，请假在家，一件一件地整理玛莎留下的东西。
上个星期，部门通知他必须返岗，他去了才知道——新成立的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正在强制登记所有职员及其直系亲属的出身情况。
“阿利斯结婚之前，我就劝他们先去华国，或者去别的国家住一段时间……”罗夫人说着说着，用手帕掩住了脸，哽咽声再也压不住。
瑞琪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两人哭了好一阵，她才勉强平静下来，转而对柏修叔叔解释——她收到的外交照会里，明确写明原有协议暂不变更，两国巫师贸易在短期内看起来不会受到直接冲击。
甚至，在局势混乱之下，部分稀缺物资的价格可能还会上涨，利润反而更高。
随后，瑞琪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避轻就重地向兰福德夫妇讲了一遍。
“我的建议是，英国这边的生意可以雇人暂时照看。”她说得很慢，“就算有些损失，也不算最坏的结果。最好……还是能出去避一避。”
罗夫人和柏修对视了一眼。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瑞琪……”柏修说，“魔法部的职员已经不能离开英国了。”
“魔法交通司关闭了出境的幻影移形和门钥匙。”罗夫人接着说道，“新魔法部长已经把魔法部职员的名单，全部移交给了麻瓜政府。”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阿利斯出不去了。”
这句话落下，屋子里再没有人说话。
瑞琪忽然意识到，那些写在外交照会里的“协议有效”“沟通渠道不变”，在真正落到个人身上时，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文件仍然存在，秩序却已经开始崩塌。
……
几天后，瑞琪带着熬好的魔药，去了东巫办事处附近的那家麻瓜咖啡馆。
卢平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几乎没动，双手交叠在桌上，神情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疲惫。
“唐克斯呢？”瑞琪一坐下便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唐克斯是傲罗，而最近魔法部内部的局势紧张，瑞琪担心会对唐克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卢平迟疑了一瞬，才开口：“她……怀孕了。”
瑞琪“哦”了一声，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意外。
卢平微微一怔，下意识问：“你早就知道了？”
瑞琪看出了他脸上那点不安，却没有点破。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卢平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最终，他还是低声开口了。
“唐克斯在登记亲属出身情况的时候……被我牵连了。”卢平抬起头，又很快垂下视线，“我是狼人，不比麻瓜出身的巫师好多少……”
瑞琪皱了皱眉。
“我跟她提过一次离婚。”卢平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唐克斯拒绝了。”
他苦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自嘲：“她说，她不在乎我是不是狼人。”
“后来，唐克斯以怀孕和身体不适为理由请了长假。”
“加德文·罗巴兹批准了。至少，她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没完没了的审查。”
卢平的手紧紧扣在一起，指节泛白。
“我就不该和她结婚。”
“更不该有孩子。”
他的声音更低了，“万一孩子也是狼人……”
话音未落，瑞琪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并没有立刻反驳，却感到一阵清晰而克制的怒意从胸口升起。
这些狂妄自大的男巫，以为自己的决定就是一切，完全枉顾妻子的立场和意愿。
他们总喜欢用物质和名利上的得失去做判断，并且坚定的认为那是他们深爱妻子的方式。却很少真正站在对方的位置上，去问一句：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瑞琪决意要让卢平吃些苦头——她从包里取出一只深色的小瓶，放在桌上，“先把这个喝了。”
卢平默默伸手，当着她的面喝了下去，苦的直皱眉头。
想到他还要连续再喝六天，瑞琪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我前两天去了一趟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卢平放下空瓶，声音有些低哑，“见到了哈利他们。”
瑞琪把空瓶装进口袋里，平静地听卢平说了波特三人在婚礼上脱身之后的经历。
幸亏婚礼之前赫敏就收拾好了行李，他们出逃的路上还是遇到了食死徒的追踪，被逼无奈之下逃去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暂时落脚。
瑞琪一直皱着眉，没有打断卢平。
《预言家日报》这几天的风向她再清楚不过。报纸上反复暗示，在邓布利多坠塔之后，有目击者看到哈利·波特出现在现场，并迅速逃离。
也就是说……
现在追捕波特的，不只是食死徒，还有傲罗。
当然，他们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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