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议堂前,死寂如坟。
数百杂役被执法弟子如驱赶牲畜般圈在广场上,头颅深埋,连呼吸都带着卑微的颤栗。
空气中弥漫着杜明远身上伤口散发出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怪味,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源自他身后那十二名面无表情、手按剑柄的执法弟子。
杜明远脸色铁青,被百炼翁一掌重创的内府仍在翻江倒海,但他强撑着一口气,目光怨毒如蛇,死死锁定那个被押解入场的纤细身影。
“顾微尘,”他的声音沙哑而狠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今日律议堂,不审胜负,只定生死!”
他狞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场:“宗门有铁律,测灵台乃立宗之本,神圣不可侵犯。你若敢再上前一步,触碰此台,便以‘毁宗器、逆天道’之罪论处,当场诛杀!绝无宽赦!”
“诛杀!”十二名执法弟子齐声暴喝,剑鸣出鞘半寸,凛冽的杀机交织成网,罩向场中那个孤零零的少女。
数百杂役的头埋得更低了,有人甚至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们是宗门最底层的尘埃,平日里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此刻却被强行拖来围观这场必死之局,只觉得天威难测,随时可能被碾为齑粉。
然而,顾微尘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恐惧或愤怒。
她不辩,不跪,甚至没有看杜明远一眼。
她只是迈开脚步,目标明确,一步一步,缓缓冲着那座冰冷、死寂的测灵台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重而清晰。
“站住!”一声清喝,一道身影横栏在她面前。
是裴元礼。
他手持监察令,玄铁令牌上“监察”二字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脸色复杂,有挣扎,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恪守规则的决绝。
“顾微尘,执事堂已布下三重禁制,此台,你碰不得。”他沉声道,“我以监察弟子之名警告你,你若再动此台,我必依法镇压。”
顾微尘终于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如千年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虚妄。
她静静地看着裴元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法’?”
裴元礼一怔。
“是三百年前,被人为篡改,用以隔绝天地的宗门条文,还是……”她顿了顿,目光越过他,望向那座冰冷的石台,“……这天地之间,本就存在的纹路?”
话音未落,她举起了手中一直紧握的清扫册。
那本杂役们最熟悉不过的册子,在她手中却仿佛成了某种神圣的法器。
她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没有记录任何清扫任务,只有一幅用特殊墨汁绘制的图样——测灵台原构图!
幽光在图纸上流转,一股古老而纯粹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说罢,她再不理会裴元礼,侧身绕过他,一步踏上了高台。
“放肆!”杜明远目眦欲裂,嘶吼道,“启动禁制,杀了她!”
嗡!嗡!嗡!
三声沉闷的嗡鸣,三道颜色各异的灵光护罩瞬间在测灵台周围亮起,彼此交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是执事堂最强的封印禁制,别说一个毫无修为的杂役,就是内门弟子陷入其中,也得脱层皮。
可顾微尘视若无睹。
她径直走向台基中央那道最显眼的裂口,那是三百年来无数次错误使用留下的创伤。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玉佩,轻轻贴合在裂口之上。
玉佩与石台接触的刹那,竟完美嵌入,仿佛本就是一体。
紧接着,她拔下头上那根早已断裂的木簪,用断口蘸了蘸一个不起眼的小泥罐里暗灰色的“静心泥”,深吸一口气,开始在那光滑的台面上,补画那幅原构图中最核心的一笔——“心渡主脉”。
她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生涩,像一个初学写字的孩童。
可当断簪的第一笔落下。
整个测灵台猛然一震,最外层那道赤色禁制护罩发出一声哀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其上!
杜明远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裴元礼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顾微尘神情专注,落下了第二笔。
咔嚓!
第二层青色禁制应声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兽,正在被唤醒。
杜明远
“住手!快住手!”他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然而,一切都晚了。
顾微尘的手腕沉稳有力,第三笔,也是最关键的一笔,悍然落下!
“心渡主脉”……成了!
那一瞬间,天地失声。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大轰鸣,九道沉寂了三百年的灵脉,在这一刻同时苏醒,发出震天的龙吟!
律议堂前,测灵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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