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上的废阵牌发出了持续三息的嗡鸣,牌面上的灵纹依次亮起,最后汇聚于中心,射出一道微光,在她们面前的空地上,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长通道。
通道内光华流转,虽不稳定,却真实存在。
陈樵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撼。
这片被斩断灵脉,隔绝天地的绝死之地,百年无人能引动一丝灵气,今日,竟因为一个女子的几笔虚画,再次有了灵机流转!
通道的深处,并非想象中的宝库或密室,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虚无。
一缕残魂缓缓浮现,他的形态像一棵枯死的古树,身形佝偻,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清明得可怕,仿佛看透了千百年的时光。
“渊眼老怪。”陈樵低声吐出一个名字,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这是落尘渊传说中的存在,一个守着此地秘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那残魂的目光越过陈樵,径直落在顾微尘身上,沙哑的嗓音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你能见纹,更能补纹……你是匠门的血裔。”
他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不等顾微尘回答,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幕幻象凭空出现。
幻象中,无数身着匠门服饰的修士,正合力构建一座通天彻地的巨阵,他们的目标,并非凡间,而是那高高在上,看似完美无瑕的天道苍穹。
“匠门当年,并非逆天。”渊眼老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与无尽的悲凉,“我们只是发现,这天道……有缺。灵脉会无故枯萎,生灵会莫名凋零,皆因这天道根基上,有一道无人可见的裂痕。匠门倾尽全宗之力,欲以‘心渡术’,用我等匠人之心,为天地缝补上那道断层。”
幻象一转,无数仙门宗门的旌旗出现,他们面带惊恐与贪婪,勾结外敌,以“天降神罚”的罪名,将那座即将完成的通天大阵彻底摧毁。
烈火与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
“他们恐惧了,恐惧匠门拥有修补‘天’的能力,这意味着匠门将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所以,他们宁愿这天地带着病,也要将能够治病的‘医师’彻底灭门封口。”
老怪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明,一字一句地说道:“所谓逆命,不过是看清了真相后,不肯继续装瞎而已。”
幻象散去,一切重归死寂。
顾微尘沉默良久,她没有去管那条通道,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伴随她多年的死灵石,轻轻置于身前那道新生的青苔裂缝之上,那里,正是阵法的核心。
她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她的意念不再是“修复”,而是“创造”。
她将那份从渊眼老怪幻象中感受到的,属于整个匠门的宏愿与不甘,全部灌注于这块冰冷的石头之中。
又是一个七日七夜。
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整片落尘渊废墟中,那些散落的碎石,崩塌的墙垣,都开始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仿佛无数沉睡于此的匠门英魂,在此刻被唤醒,将自己最后的一丝执念,通过这片破碎的大地,汇入到那块死灵石中。
终于,当顾微尘的指尖最后一次从石面上划过,她整个人虚脱般地向后一仰,被早已准备好的陈樵稳稳扶住。
而在那块原本光滑如墨的死灵石表面,竟浮现出了一丝丝、一缕缕极细的,宛如初生婴儿血管般的新生纹路。
它们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带着一种温润的、仿佛在呼吸的“活相”。
百步之外,那片扭曲的岩影中,墨九娘的身影终于无法再维持影织术,缓缓自暗影中剥离出来。
她一头青丝被劲风吹得微乱,一支黑玉簪垂落在肩头,她怔怔地望着那块石头,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他们错了……全都错了……不是天不容此道,是人不容……”
顾微尘却在陈樵的搀扶下,勉力探出手,指尖在那新生的纹路上轻轻抚过,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心跳”。
她虚弱地笑了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又像是对着自己,低声说了一句:
“你看,死石头也会喘气儿。”
话音刚落,她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残玉,突然变得滚烫!
一行全新的小字,在玉石内部缓缓浮现,烙印进她的神识之中:
心可渡,脉自生。
顾微尘握紧了那块已经变得温润的死灵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整个世界现有体系截然不同的“生机”。
她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它是一个证明,也是一个火种。
更是……一个足以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或毁灭的——禁忌之物。
这片死地暂时护佑了秘密的诞生,可一旦踏出落尘渊,这块会“喘气”的石头,就如黑夜中的灯塔,会将所有潜藏的饿狼,都吸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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