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截获的诡异信号,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岩洞内漾开了无形的涟漪。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Key”这个关键词,以及Rose那瞬间剧烈波动的情绪,都被鲨鱼敏锐地捕捉在眼里。
他没有追问,只是将那冰冷的审视目光在Rose身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投向洞外的黑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信任早已破裂,此刻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他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一鸣加强了警戒,夜莺则继续尝试从那段残缺信号中榨取更多信息。
而Rose,在经历了最初的惊骇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她和莉莉陷入更深的绝境。她必须思考,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鲨鱼身上。他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角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并未入睡,而是在积攒体力,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那上面布满了风霜和疲惫的痕迹,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
(记忆碎片四:扭曲的注视)
记忆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将她拉回“红酒”任务执行前,那些充满压抑和挣扎的日子里。
她记得,自己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注视着鲨鱼。
看着他与队员们进行战术推演时,那专注而自信的神情;看着他擦拭武器时,那如同对待老友般的细致;看着他在训练场上,那如同猎豹般迅猛而精准的动作……
每一次注视,都像是在饮鸩止渴。
他的存在,他的信任,他对未来那简单而直接的期望(尽管他很少表露),都像是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映照出她自身的污秽与不堪。
她配不上他的信任,配不上他那份在残酷世界中罕见的、近乎固执的纯粹。
“组织”的胁迫,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不仅扼住了她的咽喉,更扭曲了她看待一切的目光。
她开始强迫自己用一种“任务”的心态去审视鲨鱼,去分析他的行为模式,去评估他在计划中可能扮演的角色——是潜在的阻碍?还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她甚至一度产生过极其阴暗的念头:如果……如果向“组织”透露一些关于鲨鱼的非核心情报,是否能换取莉莉更安全的保障?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和恶心!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这种情感的撕裂和道德的沦丧,让她痛苦不堪。她对他冷漠,对他刻意保持距离,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秘密,也是为了……保护他。她害怕自己那被污染的目光和心思,会玷污了他。她更害怕,有朝一日,那双操控一切的黑手,会因为他与自己的密切关系,而将他也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她选择独自背负一切,选择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她以为这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的、傲慢的……愚蠢。
现实的岩洞中,Rose看着鲨鱼那饱经沧桑却依旧坚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慰藉。
他还活着。
尽管恨她,但他还活着,并且依旧走在他所坚信的道路上(即使这条路如今已布满迷雾)。
这或许,是她在那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和背叛中,唯一勉强保住的东西?一份……扭曲的、建立在无数牺牲之上的、微不足道的“守护”?
她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尘土味的空气,将翻腾的情绪再次压回心底。
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时候。夜莺截获的信号,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弹,表明“组织”并未放弃,甚至可能因为“红酒”任务的“意外”结果而采取了新的行动。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莉莉,必须……弥补万一。
她看向鲨鱼,又看了看忙碌的一鸣和夜莺。这个临时组成的、充满裂痕的小队,或许是她目前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她需要想办法,在不暴露莉莉存在的前提下,引导他们,去对抗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组织”。
这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她已无路可退。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冰冷僵硬的手指,感受着体内那因近距离接触“母体”而依旧有些紊乱、却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的微弱精神力。
也许……她并非完全没有筹码。
只是,使用这力量的代价,可能会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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