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突破筑基时撕裂骨髓的疼还未消尽,丹田处那团热流却像活物般在经脉里窜动,连指尖都泛着金芒——这是法力凝练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灵韵。
画舫离我不过十丈远,灯笼里的绿光映得江水发寒,七张孩童的脸在纸皮下扭曲,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用指甲抠灯笼纸,指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灯身往下淌。
“该动手了。”我对着玉佩轻声说。
爷爷留下的玉温了温,像是在应我。
袖中风行符被掌心汗浸得发潮,我捏紧符角,脚尖点在渔棚朽木上,符纸“唰”地燃成青灰。
风卷着我掠出半丈高,江风灌进领口时,我瞥见画舫舷窗里晃动的影子——三个穿和服的男人正围着中央铜鼎,鼎里黑油翻涌,咕嘟声像极了被捂住嘴的呜咽。
甲板木缝里还沾着血,我贴着船舷滑进底舱,腐臭的血腥味混着铜锈味直冲鼻腔。
九具童尸蜷成圆圈,最小的那个左脚还套着虎头鞋,鞋底绣的老虎眼睛被血泡得发肿。
他们胸口插着刻满咒文的铜灯芯,细管从灯芯孔里伸出来,像无数条红色蚯蚓爬向铜鼎。
为首的阴阳师背对着我,刀鞘上缠着白蛇皮,他每念一句咒,铜鼎里的油就溅起老高,溅在童尸脸上,烧得皮肉滋滋响。
“支那人的魂魄软弱,但胜在数量多。”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板,“等’灯奴军团‘建成,重庆、西安的百姓夜里会自己点着被褥烧,他们的军队看见满城鬼火,士气先崩一半。”另外两个阴阳师跟着笑,其中一个用刀尖挑起具童尸的下巴:“这小的才七岁吧?
魂魄最干净,熬出的油能多撑半柱香。“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血珠滴在甲板上时,我摸到了藏在袖中的五雷镇邪符——四角各贴一张,能断了他们引外部阴气的路。
接着咬破舌尖,血混着法力在甲板上画出反噬阵纹,纹路绕着三个阴阳师的影子转了三圈。
爷爷说过,以血为引的阵最狠,施咒者的恶念会顺着血线倒灌回去。
“天照大神在上——”为首的阴阳师举起酒盏,黑油溅在他脸上,“赐我灯奴千...咳?”
他的声音突然卡壳。七盏灯笼同时爆了。
绿焰像活蛇般窜起来,我看见阵纹泛起红光,那些本该注入灯笼的怨气顺着细管倒冲回去。
左边的阴阳师最先惨叫,他的脖子突然鼓出七个青包,每个包都胀成灯笼大小,“砰”地炸开时,里面滚出团绿莹莹的魂体——是被他害死的孩子。
右边那个更惨,黑油顺着他的七窍往身体里钻,他抓着自己的喉咙满地打滚,指甲缝里全是翻出来的血肉。
“八嘎!”为首的阴阳师反应极快,他反手抽出式神刀,刀锋上缠着的蛇形黑影“嘶”地吐信。
我这才看清他面具下的脸——左半边是正常人的皮肤,右半边却爬满鳞片,瞳孔缩成竖线,活像条成了精的蛇。
他一刀劈来,蛇影擦着我肩膀飞过,在船舷上留下道焦黑的痕迹。
“子午印!”我大喝一声,脚踏北斗步罡避开刀锋。
筑基后的法力涌得快,我甚至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阴气分子。
袖中五枚钉魂钉“嗡”地飞出,在空中连成梅花阵,“叮”地钉在蛇影的七寸、双目、心脏——爷爷说过,邪祟再凶,也怕五行钉魂钉破了它的气脉。
蛇影发出尖啸,式神刀“当啷”落地。
阴阳师的脸瞬间白了,他咬破手指在刀身画血符,符光映得他眼睛发红:“赤蛇大明神,借我...”
“借你妈!”我撕了胸前的五雷轰顶符。
这是爷爷用雷泽里的陨铁粉画的,他说不到要命的时候别用。
符纸刚燃,头顶就聚起乌云,五道紫电“咔嚓”劈下来,画舫甲板被劈出个焦黑的洞,阴阳师的半张脸都被雷火掀飞,只剩半截胳膊还抓着刀。
火势“轰”地窜起来。
我听见底舱传来细细的抽噎声,是阿福的妹妹!
她缩在装米的麻袋里,脸上沾着血,怀里还抱着阿福送她的布偶。
另一个男孩被绑在柱子上,看见我时眼睛亮得像星子:“大哥哥,救我...”
我踹开柱子上的铜锁,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
跑上甲板时,火舌已经舔到了桅杆,我摸出吴掌柜给的账本复印件——里面记着鬼市所有通敌商人的名字,“噗”地扔进火里。
火焰舔过纸页的刹那,我听见“刺啦”一声,像是某种东西彻底断了根。
“神仙!是神仙!”
岸边突然传来惊呼。
我抱着孩子跃上船头,看见江两岸挤了上百号人,有挑担的农夫,有卖菜的妇人,还有昨天给我送水的老阿婆。
他们举着灯笼,火光映得人脸发亮,有个小娃娃突然跪下来,脆生生喊:“神仙爷爷,我给您磕个头!”
“不是爷爷,是哥哥。”我被呛得咳嗽,怀里的小丫头却咯咯笑了,她伸手摸我脸上的灰:“哥哥像灶王爷,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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