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肚子里的孩子?你还好意思提这些?”施母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耳膜,她指着陈青的脸,一字一句,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你一口一个玉梅,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吗?刚生下玉梅那阵,你说这孩子是早产,可他哪像早产的样子?你说他是海波的骨肉,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个野种!你……你赶紧给我滚!立刻滚!我们施家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你这个害人精,不要脸的荡妇!还有你这个死老婆子,咋就教育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她唾沫横飞地骂着,又猛地把手指向抱着孩子、浑身发抖的陈母,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大姨和大姑也在一旁帮腔,拉的拉、劝的劝,无非是让陈青别再刺激施母,赶紧离开。
陈母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女儿被骂得头都快垂到胸口,连大气都不敢喘;陈母自己更是平白无故遭了这无妄之灾,抱着孩子的胳膊止不住地发颤。
怀中的施玉梅也被吓得哇哇大哭,小脸通红,嗓子都快哑了,她慌忙上前,死死拽住陈青的胳膊,声音发颤:“青儿,咱走,咱先回家,这里不是咱待的地方!”
陈青的目光死死黏在公婆和大姨大姑怨毒的脸上,又落回女儿挂着泪珠的小脸上,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猛地挺直脊背,朝着灵堂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冰冷的泥地上,渗出血迹。她没再说话,任由母亲拽着,一步一步往回走,背影佝偻得像个老太太,脚下的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回到家时,陈父正蹲在门槛上抽烟,满地的烟蒂。看见母女俩这副狼狈模样,他到了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狠狠碾灭了烟蒂。
陈母红着眼眶,想说句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这种天塌下来的事,哪有什么话能劝得出口?夫妻俩对视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身回了里屋。
陈青瘫坐在堂屋的板凳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像一尊没了魂的泥塑。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施玉梅饿得嗷嗷大哭,小手胡乱抓着她的衣襟。陈青木讷地低下头,机械地掏出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木偶。
施玉梅的哭声渐渐停了,小嘴巴噙着乳头,含混地吮吸着,她已经七八个月大,牙床发痒,时不时用嫩生生的牙齿轻轻咬一下。
尖锐的疼意从乳头传来,陈青却浑然不觉,依旧定定地望着地面,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小女孩吃着吃着,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陈青的衣襟上抓来抓去,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笑声,她哪里晓得,自己的“爹”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家,早就天翻地覆。
又过了一阵子,陈军和陈红兄妹俩先后下班回了家,他们一早便听说了施海波的事,进门看到陈青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疼,却谁也不敢再提这事,只是默默点点头,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任由堂屋里的陈青,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静静坐着。
不知何时,施玉梅又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陈红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陈青怀里抱过姨侄女,轻声哄着:“玉梅乖,不哭不哭……”
她抱着孩子转身回房,背对着陈青的那一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靠着门板,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心里翻江倒海——姐姐年纪轻轻就遭了这种罪,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喜欢小镇红颜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小镇红颜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