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陈小芳只觉得脑袋里像炸了个响雷,手里的蓝布“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她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怎么会?怎么能这么快?
她想起李九明在部队时,隔着信纸给她写“等我回来就娶你”;想起他负伤后躺在青岛医院,自己忙前忙后照料;想起怀了孕后,他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轻声说“一定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给你们更好的未来”。
那些滚烫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他转头就要和别人拜堂成亲,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说变就变?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小芳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只觉得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又酸又疼,堵得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绝望,轻轻踢了她一下——这微弱的胎动,像一把钝刀,更让她心如刀绞 。
小芳娘见女儿呆愣愣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小芳啊,你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小芳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却咽了回去。
她不敢告诉母亲真相——这孩子是她和李九明的,更不敢提那些海誓山盟,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再添一层羞辱。
“没啥事,娘。”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木然点头,挣开母亲的手,转身就往屋里跑。
“砰”地一声拼尽全力关上木门,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呜呜咽咽的,像受伤的小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在空荡的屋里来回回荡。
小芳娘站在门外,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又急又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隐约觉得女儿的难过和李家的婚事脱不了干系——去年四五月份那会,女儿有事没事的总爱往邮局那跑,还经常躲在角落里,要么写啥,要么看啥的!时不时地捧着两三页纸傻笑。有次,她随口问送信的邮递员,那人又吞吞吐吐地不愿说。她哪知道,这是女儿陈小芳特意请他帮忙瞒着。还说有她的来信自己会来取,不让他送到生产队。后来,女儿在陈国强家住了两个来月,说是照顾怀孕的张大妮。她本想抽个时间过去看看的,可一是农忙,二是女儿在国强家她也放心,在自家反倒有陈光明那混蛋玩意惦记,不如在国强家安全。再者,她自己也是马大哈脾气,几下一凑合,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追问了两句,屋里的哭声反倒更大了,还夹杂着沉闷的磕碰声。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门口来回徘徊,满心焦灼。
陈小芳蜷缩在冰冷的床沿,眼泪早已哭干,只剩下心口一阵阵尖锐的疼。
明天,那个发誓要对自己和孩子负责任的男人就要和她人拜堂成亲,过他的好日子了,把她和肚子里五六个月大的孩子,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而自己呢,却要挺着个大肚子,受着别人的误会和白眼。冒着风险,孤苦伶仃地为这个狠心的男人生下孩子后,还得在大牢里蹲上十五年!自己和那苦命的孩子,将要在暗无天日里熬过那些难捱的时光。
她真觉得自己错付了,错得离谱。当初法院宣判时,法官问她要不要打掉孩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要生下来”——那是她和他的骨肉,也是她灰暗生活里仅存的念想。
可现在,念想成了笑话,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爹,自己哺乳期过后,孩子就没了娘,他准会怪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把他生出来,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即便自己15年刑期满了,往后她还得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艰难谋生。
一想到自己和那未出生孩子将来那些艰难的日子,想到孩子将来问“爹在哪里”,她的心就像被冰锥扎着,疼得喘不过气。
可这些话,她没法跟任何人说。娘一直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陈光明那畜生糟蹋她留下的孽种,她几次想和娘道出真相,当时又怕坏了李九明的名声!而且,娘年纪大了,还怀着孕,她实在不忍心再让她为自己再操这份闲心。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吃了哑巴亏?
陈小芳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陈国强一家,想起国强娘平日里待她的和善,想起他们一家向来明事理、点子多。或许,去问问国强哥和国强娘,能找到点办法?
可念头刚起,就被犹豫压了下去——国强哥家就在李九明家隔壁,这么晚了过去,万一被李九明一家看到,该如何自处?真遇上了,那场面该多尴尬。
可要是不去,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撑下去。
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刑期像座大山压着,她孤立无援,除了国强家,再也想不出第二个能求助的人。
纠结了许久,陈小芳猛地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她换了件厚实点的衣服,悄悄推开房门,融入了寒冬腊月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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