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哭声如同黎明前划破黑暗的第一声鸡鸣,又似春日融冰时迸发的第一道激流,带着磅礴的生命力,瞬间冲散了屋内所有积郁的阴霾与死亡的气息!
“呜嗷——!”
屋顶盘踞的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仿佛被至阳至刚的力量灼伤,瞬间扭曲溃散,化为虚无!
“呼——!”
门窗紧闭的屋内,仿佛被一股无形却温暖磅礴的气息彻底冲刷了一遍,所有角落残留的阴冷、湿秽、污浊之气被一扫而空!烛火“噗”地一声重燃,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而稳定,炽白的光芒将整个产房照得通透瓦亮!
屋外,所有窃窃私语和叹息戛然而止,被一片震惊的抽气声和难以置信的死寂所取代。
“哭……哭了?!!”
“老天爷!这哭声……震得我心口发麻!”
“阴气……散了!真的散了!屋里好像一下子暖和过来了!”
产床上,王氏虚弱地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只是贪婪地、死死地盯着那个正放声大哭、证明着自己生命力的孩子。
接生婆手忙脚乱却又无比小心地用温热的软布擦拭婴儿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场易碎的梦。当擦到左肩时,她再次失声惊呼:“阿阮!快看……看这个!”
阿阮凝目望去。
只见那墨色的蛇形胎记,在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与明亮烛光的交映下,竟真的如先前所知那般,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过一抹幽蓝色的光晕!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怀疑是眼花,但就在那光芒过后,那蛇形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刻,甚至……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之气。
阿阮心头凛然,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她接过那把事先用艾草仔细熏烤消毒过的、刃口锋利的银剪刀。手法熟练地夹住脐带,在距离婴儿肚脐约两寸之处,稳稳地合拢剪刀。
“咔嚓。”
剪断脐带的细微声响,彻底淹没在了婴儿持续而有力的啼哭声中。
然而,就在脐带应声而断的同一瞬间,一个冰冷、怨毒、仿佛源自九幽黄泉最底层的嘶哑声音,毫无预兆地、直接地凿入了阿阮的脑海深处,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明确的警告:
“你……不该救他。”
阿阮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剪刀险些脱手。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视过屋内的每一寸角落——空空如也。只有温暖的烛光、洪亮啼哭的婴儿和喜极而泣的产妇。
那声音,绝非幻觉。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哭得小脸通红、左肩蛇纹隐隐浮现、健康有力的男婴,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不该救他?
她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用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对着那片无形的虚空,也是对着那发出警告的未知存在,清晰地回应:
“我手里的剪刀,只认活胎,不认天命。你是何方邪祟,也配来教我行事?”
她利落地将剪断的脐带包好,递给接生婆去处理。然后,她用温热并提前浸过草药的布巾,极其仔细地、温柔地擦拭着婴儿柔嫩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轻缓得如同呵护珍宝。
窗外,天色已然透出朦胧的灰白。
这一夜的风暴,看似暂时平息。
但阿阮心中雪亮,那声诡异的警告,那道诡异的蛇纹,还有那个冰冷充满恶意的声音……无一不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波,正随着黎明的到来,在暗处悄然积聚。
而她,已经用这声响彻柳河屯的初声啼哭,向所有愚昧的村民、向心怀叵测的神婆、向一切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明确地宣告了她的立场。
——她阿阮,接生的,就是这世间所谓“不该救”的胎!
下一章预告:《流言如刀》——三日后,村中井水莫名发黑,德高望重的老族长突发怪病,卧床不起。神婆在祠堂前跳大神,戟指王寡妇家,尖声嘶喊:“鬼胎现世,灾祸临门!欲平此祸,唯有——沉婴祭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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