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裁缝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写满沉痛与责任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孩子,”他第一次用了这个称呼,声音低沉而苦涩,“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但是,现在动,就是送死!不仅药送不到,我们的人,包括你,包括我,都会搭进去!那才是真正的损失!才是对前线、对医院最大的不负责任!”
他重重叹了口气,走到苏璃面前,枯瘦的手按在她冰冷的肩头,传递着一种沉重却坚定的力量:“活着!‘紫鹃’,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等到把情报安全送出去的那一天!这是斗争的策略,是血的教训!你必须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苏璃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肩上的手温暖而沉重,颈间的玉佩却依旧冰冷。命令与责任,安全与急迫,在她心中激烈地撕扯着。她看着老裁缝布满皱纹却无比坚毅的脸,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最终,那股试图反驳的冲动,被巨大的、冰冷的现实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耗尽了力气。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却又在眼底深处,埋藏着一丝无法被彻底浇熄的、名为“责任”的火焰。
老裁缝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近期不要主动联系我。我会在绝对安全的时候找你。记住,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梅,保护好……那枚玉佩。”他的目光在苏璃颈间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苏璃默默起身,将凉透的茶杯放在一旁。那枚青白玉佩依旧紧贴着肌肤,冰冷的寒意仿佛已烙印在心底。她向老裁缝微微颔首,转身,一步步走出这间弥漫着布料与沉重气息的后堂。
外面的弄堂天光有些刺眼。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群鸽子呼啸着掠过狭窄的天际线。静默?潜伏?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清晰的月牙印。
战地医院里那些等待药品的伤兵……他们等不起。
命令如山。
但心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在冰冷的现实与玉佩的寒意中,艰难地、沉默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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