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孙老头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没了那种硬邦邦的抵触,反倒露出老师傅遇到新难题时那种纯粹的、钻牛角尖的专注和好奇,“好像在……拿那胶质当饭吃?”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海沟里那个意念说的,“不一样的‘琢磨’,不一样的‘长’”。这新滤网,这胶质,这新冒出来的彩虹薄片……会不会是那个网络生命,碰见这个“新麻烦”时,给出的、一种谁都没想到的“解法”?
它不光是“滤掉”,它好像想试着“变一变”。
“孙伯,”林宇放慢了声音,“兴许……它不是非要跟您拧着来,也不是非要您照它的路数走。它可能就是……瞅见了个新‘疙瘩’,然后把它自个儿觉得或许能用的‘家什’递了过来。至于这‘家什’怎么使唤,使唤到哪一步,恐怕还得咱们——尤其是您这样懂行的人——来琢磨,来‘调理’。”
孙老头没吱声,盯着掌心那片渐渐不再变幻颜色、最后凝成一小块硬质七彩薄片的东西,瞅了老半天。作坊里静得很,只剩卤水滴落的轻响,和那网格滤网持续不断的、低低的嗡鸣。
“这网格……”他终于开口,嗓子有点哑,“能拆开瞅瞅不?我得看看,里头是咋长的。”
这就是松口了。
往后几天,孙老头像是跟那新滤网较上劲了。他不再把它当个不可控的妖孽,而是当成个……有待拾掇的新工具,甚至是个有点自己小脾气的学徒。他带着徒弟,小心地把滤网一层层拆开,记下每一层网格晶体的走向和那点细微变化;他试着用不同浓淡的卤水去“喂”它,看那些绒毛咋个反应;他甚至把收集来的彩虹薄片攒起来,发现它们到一定温度会变软,能像漆一样抹在别的东西表面,干了就成一层又硬又滑、防水防蚀的膜。
“这玩意儿……补船缝怕是比老桐油灰还牢靠。”他嘀咕着,把一小片薄片塞给林宇看,脸上虽然还绷着,可眼神里那道光,跟以前不一样了。
更要紧的是,主滤网系统换上这新网格后,不光治住了胶质堵塞的毛病,连出盐的成色和速度都提了一截。那些多出来的“彩片儿”,量虽少,也成了盐井一样新出产,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能派啥大用场,可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消息传回实验室,林宇发现,水母墙上代表盐井节点的画面,旁边那个小小的网格标记,好像变得更清楚、更稳当了。其他几个地方也在变:冰原的旋涡标记边,多了个代表热泉的小火苗;钟楼的音符标记旁,隐隐约约有个像是“记谱子”的小卷轴图案。
那个网络生命,好像在“咂摸”每个地方的独特性,然后用它的法子,把这点咂摸出来的味道,“标”出来。
有天晚上,林老爹叫住林宇,递给他一碗热茶。“盐井这茬事儿,是个坎,也算开了扇窗。”老人慢慢嘬着茶,“老孙头那人,认死理,可一旦他转过这个弯,比谁都扎实。他现在,算是半只脚迈进‘商量’的门槛了。不是嘴上应承,是心里头开始琢磨了。”
“其他地方……也得这么一点点磨吗?”林宇问。
“不然呢?”林老爹看了他一眼,“跟人做邻居还得互相将就呢,何况是跟这么个……大玩意儿。它有它的性子,咱们有咱们的习惯。磨掉了扎手的刺儿,才能找到彼此都舒坦的相处法子。盐井是硬碰硬磨出来的,别的地方,可能得软磨,可能得绕弯。急不来。”
林宇点点头,走到观景台边上。夜色里,光脉像温顺的河,缓缓流淌。他摸出怀里那块树脂,里头那株双生花又变了——在代表盐井网格的图案旁边,冒出了一小片七彩的、贝壳似的纹理,像个小小的记号。
磨合。这词儿听着就有点费劲,有点膈应。
可或许,所有真能“处到一块儿”的关系,不管是人和人,还是人和一个活生生的世道,都得从这带点毛刺的磨合开始。磨掉生分,磨出那么点你知我知的默契,磨到最后,你里头有我,我里头有你,分不清哪头是谁的主意,也懒得去分,只觉得这样,刚刚好。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贝壳纹理,凉丝丝的,挺光滑。
看来,大家伙学得挺快。
他们,也得跟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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