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苏晚星带着团队准时出现在圣格莱尔家族位于巴黎十六区的总部。
这是一栋带着小花园的老式建筑，门脸不大，但透着股老牌家族的底蕴。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皮革、蜂蜡和淡淡陈旧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
前台是位头发花白、穿着得体的老先生，看到周明华，他微微点头，用法语说了句什么，便引着他们往里面走。
“他说马塞尔先生和家里人已经在会客室等候了。”周明华低声翻译。
会客室比想象中简朴。
厚重的橡木长桌，几把看起来坐了很多年的皮质扶手椅，墙上挂着些泛黄的老照片和设计草图。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进来，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微尘。
桌子对面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位头发全白、面容清癯的老人，穿着合身的旧西装，眼神温和却带着审视。这应该就是老马塞尔。
他左边是个四十多岁、略微发福的男人，眉头皱着，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着。
右边则是个更年轻些、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明华低声快速介绍：“主位是老马塞尔。左边是大儿子安东尼，右边是二儿子皮埃尔。女婿没来。”
互相介绍，落座。
气氛有点僵硬。
安东尼，那个大儿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视，话是对着周明华说的，眼睛却瞟向苏晚星：
“周先生，苏……女士，很感谢你们远道而来。不过，我们圣格莱尔是百年品牌，对手工艺和传统看得很重。不知道贵公司，对高端皮具了解多少？”
周明华刚要翻译，苏晚星却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安东尼，用英语清晰地说道：“安东尼先生，传统需要尊重，但市场更需要开拓。据我所知，圣格莱尔近五年的销售额连续下滑，市场份额被意大利和新兴的轻奢品牌蚕食。如果只谈手工艺，恐怕无法解决当下的困境。”
她语速不快，发音标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安东尼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的东方女人英语这么流利，而且一开口就直戳痛处。
他脸色有些难看。
老马塞尔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光，他微微前倾身体，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道：“苏女士，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设计老化，营销滞后，渠道单一。”苏晚星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们还在用三十年前流行的锁扣和纹样，宣传册五年没换过，销售点除了巴黎这两家老店，就只剩下几个快要撤柜的百货公司专柜。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圣格莱尔这个名字了。”
二儿子皮埃尔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怒气，他用法语快速地说了一串话，语气激动。
周明华赶紧翻译：“皮埃尔先生说，圣格莱尔的灵魂就在于传统手工！那些快消品、那些迎合大众的设计是对艺术的亵渎！我们宁愿小而美，也绝不向市场妥协！”
苏晚星听完翻译，不仅没生气，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她看向皮埃尔，眼神锐利：“皮埃尔先生，艺术需要欣赏者。如果连生存都成问题，您所谓的‘灵魂’，又能坚持多久？博物馆里或许需要一件完美的展品，但企业需要的是能产生利润的商品。这不是亵渎，这是现实。”
皮埃尔被她噎得脸色发白，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老马塞尔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了还想争辩的两个儿子。他看向苏晚星，眼神复杂：
“苏女士，你说得对，现实很残酷。那么，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苏晚星对林琳琳使了个眼色。林琳琳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星辰集团的收购方案。”苏晚星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客室里格外清晰，“全资收购圣格莱尔品牌及其所有专利、工坊和库存。总价，八千万法郎。”
“八千万？”安东尼惊呼出声，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要高不少，脸上露出一丝心动。
苏晚星没理会他，继续看着老马塞尔说道：“收购后，我会做到三点。第一，保留巴黎这座工坊和所有核心工匠，这里将作为品牌的‘高定心脏’和传承基地，皮埃尔先生可以继续负责，预算不受限制。”
皮埃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第二，”苏晚星目光转向安东尼，“成立新的产品线，融合现代设计，面向更广阔的市场。安东尼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参与管理和渠道拓展。”
安东尼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晚星的声音沉静而有力，“我会投入不低于收购价的资金，用于全球范围内的品牌重塑、营销推广和渠道建设。我要让圣格莱尔这个名字，重新回到它应该在的位置。”
会客室里一片寂静。阳光移动了几分，照在苏晚星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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