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是带着刀子的。
即便是盛夏,这股从西伯利亚高原长驱直下的烈风,也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它卷着黄沙,像一头无形的饿狼,日夜不停地舔舐着大明北伐大军的营帐。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仿佛在为这片古战场上无数消逝的英魂而悲鸣。
然而,此刻中军大帐内的凝重,却比帐外的风沙更加令人窒息。
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琥珀,将帐内所有人的表情、动作,乃至每一次呼吸,都凝固在了这令人心悸的瞬间。帐内的角落里,一尊兽首铜炉正燃着上好的安息香,那本该宁神静气的香气,此刻却混杂着浓重的草药味、汗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腥气,形成一种古怪而压抑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那张铺着虎皮、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行军床上。
大明第一战神,开平王常遇春,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睁开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了。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往日里那张被风霜与战火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像被烈火灼烧过的烙铁。他的嘴唇干裂起皮,紧紧地抿着,似乎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巨大痛苦做着最后的抗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浸湿了垫在头上的锦帕,又很快被高热蒸干,只留下一片黏腻的湿痕。
他的呼吸,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鲜活的声音。时而急促如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胸腔里沉闷的回响;时而又微弱得几乎不可闻,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歇。在这急促与微弱的交替之间,是生命在与死神的角力场上,艰难地拉锯。
“王老爹,您再给瞧瞧吧,将军这烧……怎么还没退下去?”
一个粗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说话的是常遇春的亲兵统领张忠,这个身高八尺、在战场上能徒手撕裂敌人的壮汉,此刻却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惶恐。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正为常遇春施针的白发老者,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被称作王老爹的,是随军军医中资历最老的王怀仁。他年过花甲,从军三十载,见过的伤兵比张忠吃过的盐还多,一双干枯的手,曾从阎王手里抢回过无数条性命。可现在,这双稳如磐石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花白的头发又白了几分,眼窝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他刚刚为常遇春施完针,银针在主帅的百会、神庭、内关等几个大穴上停留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但那骇人的热度,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王老爹缓缓收回银针,用布巾仔细擦拭干净,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他站起身,浑浊的老眼望向张忠,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
“张忠,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张忠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王老爹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在军中,大夫若有不好的消息,从不当着病人的面说,这是规矩,也是一种残酷的温柔。
他跟在王老爹身后,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两人走出大帐,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却驱不散心底那股蔓延的寒意。他们走到一处无人角落,王老爹停下脚步,背对着张忠,久久没有说话。
“王老爹,您……您直说吧,我张忠受得住。”张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
王老爹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眶里泛起一层水光。他看着张忠,这位在战场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铁血汉子,此刻却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树,摇摇欲坠。
“张忠啊……”王老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无奈,有悲凉,更有深深的无力感,“将军这病……来势汹汹,非同寻常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忠急切地追问,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王老爹的胳膊,“前几日将军还好好的,还能挽着三百斤重的宝弓,一箭射穿三重甲!怎么突然就……”
“就是因为这样,才邪门!”王老爹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惊惧,“将军体质强健如龙,按理说,寻常的风寒暑热,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这次……老夫用了最猛的虎狼之药,想将他体内的热毒逼出来,结果……却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用,反而让他咳得更厉害了。”
王老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表面看,是暑热耗气,阴虚火旺。但……但将军咳出的血,以及那些症状……更像……更像……”
他“像”了半天,那个可怕的词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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