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戈壁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割得人脸生疼。云渊背着石猛走在龟裂的大地上,脚下的沙砾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陷进滚烫的沙子里,仿佛要被这片无垠的荒芜吞噬。神农尺玉佩贴在胸口,凉得像块冰,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暖意,只有在玄阴煞发作时,才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提醒他那道伤口还在。
巫玥走在前面,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蛇头拐杖在沙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痕,痕沟里偶尔闪过几星魂火,像是在标记路线。她银白的右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时不时回头扫一眼云渊,眼神里的探究比之前更浓了——自从在矿道里念出往生咒,这妖女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像饿狼盯着藏在雪地里的猎物。
「还有多久能到有人烟的地方?」云渊的嗓子干得冒烟,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渗出血珠。他们已经三天没喝到干净的水了,随身携带的水囊早就见了底,石猛昨晚开始发低烧,嘴里不停念叨着苏暮雨的名字,显然是脱水加心魔侵扰。
巫玥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悬在头顶,连影子都缩成了一团。「再走两个时辰,能到『断骨驿』。」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是上古商道的驿站,虽然废弃了,却有口深井,水是甜的。」
云渊皱眉。断骨驿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戈壁里的废弃驿站多半藏着沙盗或魔物,尤其是在这灵气枯竭的末世,能留下的「甜水」,往往都带着代价。
「怎么?怕了?」巫玥嗤笑一声,银白的右眼扫过他胳膊上的玄阴煞,那里的黑紫色比早晨更深了,「要么跟着我去断骨驿找水,要么让你这兄弟渴死在戈壁里,自己选。」
石猛忽然咳嗽起来,挣扎着想去够腰间的水囊,却摸了个空,只能虚弱地哼唧:「水……水……」
云渊的心像被揪紧了。他摸了摸石猛滚烫的额头,又看了看无边无际的戈壁,最终咬了咬牙:「走。」
两个时辰后,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片残破的土黄色建筑。断骨驿比想象中更大,残垣断壁间还能看出当年的规模,只是墙面上布满了刀剑砍痕和黑褐色的血迹,像是被啃过的骨头,难怪叫这个名字。
驿站中央的那口井果然还在,井口用巨大的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复杂的符文,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经常有人翻动。巫玥走上前,用蛇头拐杖撬动石板,一股清凉的水汽立刻从井里涌出来,带着淡淡的甘甜,让云渊和石猛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急着喝。」巫玥的拐杖在井口悬了悬,银白的右眼闪过一丝警惕,「这井被人动过手脚,符文里掺了『锁魂砂』,直接喝会被吸走生魂。」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铜铃,摇了摇,铃声清脆,竟在井里激起层层涟漪,那些符文上的黑气像受惊的蛇般退去,露出下面干净的青石。
云渊这才放下石猛,用随身携带的木碗打水。井水清澈见底,映着他疲惫的脸,喝一口,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淌,丹田内干涸的灵力竟泛起一丝涟漪,连玄阴煞的刺痛都减轻了些。
石猛被水呛醒,抢过木碗大口灌着,嘴角漏出来的水打湿了衣襟,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喊:「甜!真甜!比京华的玉液琼浆还好喝!」
云渊正想再打一碗,却被巫玥拉住。她的指尖冰凉,指着驿站西北角的一间破屋:「那里有人。」
破屋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还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那笛声很怪,调子苍凉得像哭丧,用的乐器似乎不是竹笛,而是某种骨头做的,吹出来的声音发闷,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是『骨笛』。」巫玥的声音压低了些,蛇头拐杖上的魂火跳动得厉害,「是用活人指骨做的,吹这笛子的人,要么是幽冥宗的教徒,要么是被诅咒的可怜人。」
石猛握紧了骨刃,低声道:「要不要去看看?万一是什么陷阱……」
「去看看。」云渊却摇了摇头。这笛声里没有杀气,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极了那些在末世里挣扎的凡人,「若真是幽冥宗的人,正好问问归墟海眼的路。」
三人走到破屋前时,笛声忽然停了。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穿着件破烂的灰布衣,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布满了灰尘,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在煤堆里的星星。
「你们……是来喝水的?」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里紧紧攥着支泛黄的骨笛,笛身上刻着模糊的符文,显然就是刚才那乐器。他看到云渊胳膊上的玄阴煞,眼睛忽然瞪圆了,「你……你中了玄阴煞?」
云渊点头,警惕地看着他:「你认识这煞气?」
少年后退一步,缩到门后,像是很怕生:「我爹以前是幽冥宗的药师,后来叛逃了,就被血屠子的人追杀……他临死前说,中了玄阴煞的人,活不过七天。」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骨笛,「除非……找到归墟海眼的『洗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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