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洞庭湖上起了浓雾,将整个岳阳城与铁掌帮总舵笼罩在一片朦胧与湿冷之中。灵堂内的混乱已然平息,但那股压抑与紧张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浓重。破碎的窗棂如同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
上官毅不再歇斯底里,他沉默地站在父亲棺椁前,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巨大的悲痛与颠覆性的真相,仿佛在瞬间催熟了这个年轻人,将他骨子里属于上官剑南的那份坚忍与决绝逼迫了出来。
“孙长老。”上官毅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传令下去,今日灵堂之事,严禁外传,违令者,帮规处置!”
“是,少帮主!”孙云鹤肃然领命,看着上官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也有一丝担忧。他知道,少帮主正在强行逼迫自己成长,以应对这前所未有的危机。
上官毅转过身,目光落在袁承志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残留的猜疑,有不得不倚仗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达成共识的冰冷决意:“袁少侠,方才……多谢出手。”
袁承志摇了摇头:“分内之事。只可惜,未能留下那蒙面人,羊皮册也被……”
“羊皮册被夺,未必是坏事。”上官毅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最后出手之人,袁少侠似乎认得?”
袁承志略一沉吟,并未隐瞒:“看其兵器手法,像是五毒教教主,何铁手。”
“何铁手?!”孙云鹤与几位铁掌帮头领皆是一惊。五毒教主亲自现身?!
“她与那蒙面人,不是一伙的?”上官毅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目前看来,不像。”袁承志分析道,“那蒙面人武功路数虽带五毒教影子,但更为诡异老辣,与何铁手并非同源。何铁手出手夺册,更像是……不想让那册子落在蒙面人手中。”
这个判断,让众人心头更沉。这意味着,敌人并非铁板一块,但内部的纷争,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图谋与更深的凶险。
“无论他们是谁,有何目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上官毅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袁少侠,你之前立下的三日之约,依旧有效。不过,目标要改一改了——我要你帮我,查出那蒙面人的身份,查出何铁手的下落,夺回羊皮册!更要……将参与谋害我父亲的所有人,连根拔起!”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与铁血。
袁承志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少帮主,点了点头:“可以。但你需要给予我足够的信任和权限,并且,铁掌帮必须全力配合。”
“好!”上官毅毫不犹豫,“从此刻起,袁少侠便是我铁掌帮客卿长老,见令如见我!孙长老,你全力配合袁长老,帮中资源,任其调动!”
“是!”孙云鹤躬身应道。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袁承志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且与五毒教有仇,是追查真相的最佳人选。
“当务之急,是找到何铁手。”袁承志思路清晰,“她夺走羊皮册,定然还未远离。她行事虽诡秘,但并非无迹可寻。孙长老,立刻动用所有眼线,查探岳阳城内及周边,近日是否有形迹可疑的苗疆女子,或是与五毒教相关的踪迹出现。尤其是……码头、客栈、以及一些偏僻的落脚点。”
“老夫这就去办!”孙云鹤雷厉风行,立刻转身安排。
袁承志又对上官毅道:“少帮主,那蒙面人受了我一剑,虽未重创,但也留下了血迹。请立刻寻几条嗅觉灵敏的猎犬,沿着他遁走的方向追踪,或许能找到其藏身之处,或丢弃的衣物等线索。”
“好!”上官毅立刻吩咐下去。
命令一道道发出,庞大的铁掌帮机器,为了追查杀害帮主的真凶,高效地运转起来。
袁承志走到那破碎的窗前,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雾,眉头微蹙。何铁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抢夺羊皮册,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阻止蒙面人得到其中的秘密?还是她自己也想得到《百毒真经》?她口中的“还人情”和“讨人情”,与眼前之事,又有何关联?
无数谜团,如同这洞庭夜雾,缭绕在心头。
“袁大哥,”安小慧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那何铁手,她……是敌是友?”
袁承志摇了摇头:“此女心思如海,难以揣度。在曹府她看似助我们,在华山她赠药救我,如今又出手夺册……其行为矛盾,必有所图。但无论如何,那本羊皮册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他顿了顿,低声道:“小慧,此番恐怕更加凶险,你……”
“我与你一起。”安小慧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
袁承志看着她清澈而坚决的眼神,心中温暖,知道劝阻无用,便点了点头:“好,但务必小心。”
就在这时,一名铁掌帮弟子匆匆来报:“孙长老,袁长老!有兄弟在城西‘悦来客栈’发现可疑人物!几个操着生硬官话的外地人,包下了后院整层,行事神秘,其中似乎有女子,虽未看清容貌,但衣着打扮不似中原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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