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惯例,也是帝王之术。
然而,袁承志却缓缓摇了摇头。
“草民所做之事,并非为了赏赐。”他目光清澈,看向崇祯,“曹化淳祸国殃民,罪不容诛,任何有良知之人得知其罪行,都会尽力阻止。钱大人忠贞为国,却遭构陷,草民亦不能坐视。至于先父……公道自在人心。草民别无他求。”
崇祯愣住了。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邀功请赏、汲汲营营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干脆拒绝赏赐的。他仔细打量着袁承志,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丝毫伪饰,却只看到一片坦荡与淡然。
“你……当真无所求?”崇祯有些不敢置信。
“是。”袁承志肯定地答道,“若陛下允准,草民只愿尽快离开京城,回归江湖。”
他心系华山,牵挂安小慧,更不愿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再多做停留。这里的空气,都让他感到窒息。
崇祯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甚至有一丝……嫉妒?嫉妒他的洒脱,他的自由。
“江湖……”崇祯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随即被更深的责任与枷锁所取代。他是皇帝,他无处可逃。
“既然你意已决,朕……便准了。”崇祯最终叹了口气,“不过,你虽不要赏赐,朕却不能毫无表示。王承恩。”
“老奴在。”
“取朕的那块‘如朕亲临’金牌来。”崇祯吩咐道。
王承恩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去取。很快,他便捧着一面沉甸甸、雕刻着蟠龙纹饰的金牌回来。
崇祯将金牌拿起,对袁承志道:“此金牌,可让你在大明疆域内通行无阻,必要时,可见官大一级,调动地方少量兵马相助。朕赐予你,非为赏功,而是念你一身侠义,望你日后能以此牌,多行侠义之事,若遇不平,亦可代朕……稍作惩戒。”
这赏赐,不可谓不重!“如朕亲临”金牌,几乎是给予了一个平民所能拥有的最大特权!
袁承志看着那面金光闪闪的令牌,心中却是波澜不惊。他本欲推辞,但看到崇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拒便是拂逆圣意,反而麻烦。他略一沉吟,躬身双手接过:
“草民……谢陛下隆恩。必不负陛下所托,持此牌,行正道。”
收起金牌,袁承志再次行礼:“若陛下无其他吩咐,草民告退。”
崇祯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
袁承志不再多言,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乾清宫。
看着他消失在殿外阳光下的背影,崇祯久久没有收回目光。他靠在龙椅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除掉了一个曹化淳,却仿佛抽空了他大半的精力。而袁承志的离去,更像是在他沉重的心头,留下了一个难以填补的空洞。
“江湖……侠客……”他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那才是真正快意的人生吧……”
只是,他永远也无法体会了。
袁承志走出宫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感觉胸中的郁气似乎也随之散去了不少。与崇祯的这次见面,了结了一桩多年的心事,虽然并未得到正式的平反,但皇帝那一声“大错”,已然足够。
他摸了摸怀中的金牌,并无多少喜悦。这面金牌是护身符,也可能成为新的麻烦。他抬头望向南方,归心似箭。
京城的波诡云谲,暂且告一段落。但江湖的风雨,天下的动荡,却从未停歇。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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