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在她脑海中猛地亮起。
画。
她还有画笔。
即便血脉之力因为禁术反噬而近乎枯竭,即便身体虚弱到极点,但只要还能握住笔,只要意识还未彻底消散……她就能画!
不能画“溯影绘真”那样逆天改命、消耗恐怖的禁术画卷,但一些基础的、功能性的、耗费相对较小的画皮之术呢?
《画皮师札记》中记载的那些,用于护身、破妄、辅助的实用画卷……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眼睛。
看向王太医,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
“扶我……起来。”
“什么?”王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郡主,您现在的身体万万不能……”
“扶我起来。”云芷重复了一遍,眼神清澈而坚定,虽然虚弱,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我需要……纸笔。还有……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半个时辰后。
澄瑞堂的内室,被彻底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画室。
软榻被移到了窗边,让云芷可以半靠在厚厚的锦垫上。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画案被搬到了榻前,案上铺着厚实的、雪白的宫廷画纸。旁边的小几上,整齐地摆放着调色盘、笔洗、以及数十支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画笔。除了寻常的松烟墨,还有朱砂、石青、金粉、银粉等特殊颜料,以及几个小玉碟,里面盛着王太医根据云芷口述、紧急调配出来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液——这是用来调和颜料,增加画卷特定效用的。
空气中,药味淡了一些,多了墨香和颜料特有的气息。
云芷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因为强撑着坐起而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的手臂裸露在外,纤细得惊人,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仿佛一碰就会碎。
但她握笔的手,却很稳。
她拿起一支中等粗细的狼毫笔,蘸取了调好的、混合了金粉和特殊药液的浓墨。
笔尖悬在雪白的纸面上空。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又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她要画的第一幅,是《金刚护体图》。
这不是攻击性的画卷,而是纯粹的防御加持。画成之后,可以将画中蕴含的“守护”意念,临时附着在特定的人或物上,形成一层微弱但持续的精神防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邪祟侵蚀、精神冲击、甚至抵消部分物理伤害。
对于即将深入国师府那等邪气冲天之地的萧绝和他的部下来说,这样一幅画,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多争取一线生机。
笔落。
笔尖接触纸面的瞬间,云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不是手抖。
而是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被无形力量撕扯的抽痛!那是强行调动近乎枯竭的画皮师血脉和残存精神力,所引发的反噬加剧!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背后的衣衫。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握着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
但她没有停下。
笔尖在纸面上缓慢而坚定地移动,勾勒出一道道繁复、古朴、蕴含着某种玄奥韵律的线条。金色的墨迹在纸面上流淌,逐渐构成一个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周身笼罩着澹澹金光的佛陀虚影。佛陀的面容慈悲而威严,双目微阖,仿佛在静观世间一切苦难,又仿佛在散发无量光明,涤荡一切污秽。
每画一笔,云芷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本就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力,仿佛又被抽走一丝。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握着笔的手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听使唤。
但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画下去!
为了萧绝。
为了那些即将随他赴死的将士。
也为了……她自己心中,那份必须了结的仇恨与执念。
王太医站在一旁,看着云芷那几乎是在用生命作画的模样,看着她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看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不停地用汗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将温热的参汤一次次递到她唇边,强迫她喝下几口,吊住那口随时可能断绝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佛陀虚影周身最后一道金光符文完成时——
整张画卷,骤然亮起一层微弱的、却异常纯净温暖的金色光晕!
光晕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内敛,融入画纸之中。画上的佛陀,栩栩如生,仿佛拥有了某种灵性,静静注视着画外之人。
《金刚护体图》,成!
而云芷,在画卷完成的瞬间,勐地吐出一口暗红的瘀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
“郡主!”王太医惊呼,连忙扶住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性最猛的续命参片塞入她舌下,同时飞快地施针,刺激她几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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