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洞天的晨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轻柔的白纱笼罩着青瓦绿树，晨起的阳光却已堪堪漫过雕花窗棂，筛成细碎的金箔，慢悠悠淌进后院的小厨房。
木案上那只棕色和面盆，瞬间被镀上暖融融的光晕，盆里的面团是昨夜便醒好的，此刻鼓鼓囊囊，还带着微微的蓬松。
天雪立在案前，淡紫色的襦裙衣袖被她仔细挽到肘间，袖口掖得平整，露出一截皓白细腻的小臂。素白的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些许雪白的面粉，像落了星子，衬得那双手愈发莹润如玉。
她垂着眼，长睫轻垂如蝶翼，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只专注地揉着面团。手腕轻轻旋动，掌心力道均匀而柔和，指腹碾过面团的每一处，时而按压，时而翻转，不多时，原本略显微糙的面团便被揉得光滑柔韧，指尖捏起一角轻轻一拉，竟能扯出薄如蝉翼的细腻筋膜，她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角，眼底漾起细碎的光。
她将大面团扣在案板上，取过切面刀，手腕轻扬间，便将面团分成一个个掌心大小的剂子，大小均匀得如同量过一般。指尖翻飞间，她开始给这些小面团“塑形”。
先取一团面，指尖在顶端轻轻按压出圆滚滚的脑袋，又拈起细竹片，用边缘在面团两侧轻轻压出几道浅纹作虎纹，再小心翼翼地拈起两颗饱满的黑芝麻，嵌在额头两侧当眼睛。
她微蹙着眉，反复调整着芝麻的位置，直到那“小老虎”的神态显得威风又憨态可掬，才松手让它稳稳卧在案上，眼底闪过一丝孩子气的得意。
接着她又拿起一个剂子，指尖快速搓出长长的耳朵，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便捏出短短圆圆的尾巴，再拿一粒黑豆点在鼻尖处，原本平淡的面团瞬间有了灵气，像只垂着耳朵的小兔子，乖乖蜷在案板上。
最后，她拢出圆润的脸颊，用竹片尖端勾出尖尖的小耳朵，又握着竹片细细划出几缕胡须，软乎乎的小猫咪便跃然案上，连胡须的弧度都透着娇憨。
不多时，案上便排满了形态各异的小动物糕点，虎、兔、猫、狗、鸭子错落有致，每一只都玲珑可爱，眉眼灵动，让人舍不得吃掉。
天雪细心地将这些小糕点摆进竹制蒸笼，又在笼屉上铺了层浸湿的纱布防粘，才盖严笼盖。她走到灶边，弯腰添了几块木炭，火苗“噼啪”一声蹿高，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
不多时，水汽便从笼盖的缝隙里袅袅升起，氤氲了厨房的木窗，也漫出淡淡的麦香，混着内里红豆馅的清甜气息，勾得人鼻尖发痒，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蒸笼顶的白汽愈发浓郁，甜香也变得醇厚。天雪取了块干净的麻布垫着手，小心翼翼掀开笼盖，滚烫的热气裹挟着甜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再看笼中，那些小动物糕点变得愈发蓬松软糯，颜色也成了诱人的奶黄色，虎纹、兔耳、猫须依旧清晰，模样比蒸之前更显憨态可掬。
她拿帕子垫着，将糕点小心取出，摆在瓷盘里待其稍稍放凉，又逐一整齐地码进了食盒，指尖还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小兔子”的耳朵，触感柔软得让人心生欢喜。
天雪走到水缸边，用木瓢舀了清水洗手，指尖的面粉被冲得干干净净，水珠顺着指尖滴落，晶莹剔透。她理了理被热气熏得微乱的裙摆，提着食盒便往门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眼底盛着藏不住的笑意——后山那三个小家伙，定是要为这些可爱的糕点欢喜不已。
沿着青石小径往后山走，晨间的露水还凝在草木叶尖，沾湿了天雪的裙角，凉丝丝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步履。
小径两旁的草木还带着晨雾的湿润，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晨光，偶尔有早起的雀鸟掠过枝头，抖落一片露水，落在她的发间，她也只是抬手轻轻拂去，依旧脚步不停。
远远便望见后山的小院落，院墙上爬着青翠的青藤，绿意盎然。院里的老槐树下，三个孩子正端正地盘膝坐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屏息凝神听着白发长老讲解感知灵气的法门。
小琉璃，衣角被山风吹起，拂过脸颊也没察觉，小脸上满是认真，连眼珠都不敢多动一下。
小悠牧皱着小眉头，似在琢磨长老的话。
小书逸则悄悄用手指在地上比划着，神情专注。
长老的声音沉稳而温和，混着林间的鸟鸣，衬得整个院落格外静谧，连风都似是放缓了脚步。
天雪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刻意放柔，生怕惊扰了他们的课业。她悄悄走到院外的石桌旁，将食盒轻轻搁下，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到食盒与石桌触碰时的一声微响。
恰好负责照看孩子的童一从院角的药圃转出来，手里还捏着刚摘的草药，瞧见天雪，先是一愣，随即就要躬身行礼，却被天雪抬手轻轻止住了动作。
她朝院内指了下，又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盒，而后将手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笑道：“童一，这是我给孩子们带的点心，等他们课业结束再分，别耽误了长老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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