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山涧的水,哗啦啦地流,眼看着农历七月就到底了。山里的日头还是毒,但早晚的风里,已经能咂摸出一点秋的凉意。洞口平地上,我们晒的草药、木耳、菌子,堆成了几个小堆,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可一想起九月一号一天天逼近,那点踏实感就又像被风吹散的烟,飘忽起来。学费,像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口。爸妈那二百块是保命的底钱,不能轻易动。卖山货的钱,得攒着,一分一厘都得掰碎了花。
“姐,咱们晒的这些,下次赶集应该能卖不少钱吧?”小九用树枝拨拉着干木耳,眼里闪着光。
“嗯。”我应着,心里却在算另一笔账。零打碎敲地卖山货,来钱还是慢。要是能再干一票“大”的,像上次那头野猪那样,那学费就彻底不愁了,说不定还能扯点布,给我们每人做身新衣裳开学穿。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我心里发了芽,而且越来越疯长。
进山成了我们每天雷打不动的活路。越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好东西才越多。这天,我和小九照例天蒙蒙亮就起身,带上家伙什——我的杀猪刀,他的砍柴刀,还有挖草药的短锄,背上大背篓。大黄和大黑不用招呼,早就兴奋地围着我俩打转,尾巴摇得像风车。它们现在是我们的“寻山犬”,比狗还机警。
“小娴,我们把门堵好,谁叫也别开。晌午我们要是没回来,锅里有煮好的红薯。”我叮嘱小娴。她抱着小芳,用力点头:“晓得了,姐,你们小心点。”
灰姑娘和花姑娘守在洞口,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像是在保证会看好家。
我们钻进了从未踏足过的更深的山林。这里的树比别处更密更高,枝叶遮天蔽日,一走进去,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一股潮湿的、带着腐烂树叶和泥土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大黄和大黑也收敛了兴奋,耳朵警觉地竖着,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放慢了脚步,走在我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像是在探路。
寂静,除了我们踩在落叶上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就是偶尔不知名鸟儿的怪叫,听得人心里发毛。小九有点紧张,往我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姐,这林子好像有点……瘆人。”
我心里也打鼓,但我是姐姐,不能露怯。“怕啥子,有大黄大黑呢。”我握紧了手里的杀猪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滑。
突然,走在前面的两只狼猛地停住了脚步,身体低伏,耳朵紧紧贴向脑后,喉咙里发出极其压抑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这是发现大家伙的信号!
我和小九立刻蹲下身,屏住呼吸。顺着它们警惕的方向望去,前面是一片被野猪拱得乱七八糟的林地,泥土翻卷,灌木倒伏。而在那片狼藉中间,一个黑黢黢、壮硕得像个小山包的身影,正在一棵大松树上使劲蹭着痒痒。
是头野猪!个头比我们上次打的那头还要大上一圈!那鬃毛又长又硬,像一根根钢针,皮糙肉厚,蹭得树皮唰唰往下掉。它嘴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浑然不觉已经被我们盯上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好几百斤!这要是弄到手……学费、新衣服、过冬的粮食……全都有了!
“姐……”小九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恐惧的颤抖,眼睛瞪得溜圆,“搞……搞不搞?”
“搞!”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开学前的最后一票,可能就是它了!风险大,但收益也巨大。干了这一票,这个学期我们都能松快些。
我们轻手轻脚地往后撤了十几米,躲到几块大石头后面。我飞快地盘算着。这头猪太大,硬拼肯定不行,得用老办法,设陷阱!幸好这附近地形复杂,有陡坡。
“小九,你绕到它侧面去,弄出点动静,把它往那边赶!”我指着左前方一个植被茂密的陡坡,“我在坡上面等着,等它冲过来,照旧用石头砸!”
“要得!”小九虽然怕,但想到巨大的收获,还是鼓起勇气,握着砍柴刀,猫着腰,借助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往侧面摸去。
我则带着大黄和大黑,快速而无声地爬上那个陡坡。坡上正好有几块松动的、脸盆大的石头。我选了个位置,示意两只狼趴下,隐蔽好。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杀猪刀,眼睛死死盯住下面那头还在悠闲蹭痒的庞然大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子里静得可怕。我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终于,侧面传来小九故意踩断枯树枝的声音,还有他压低嗓子的吆喝:“嗬!嗬!走开!”
下面的野猪猛地抬起头,停止了蹭痒,警惕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它的小眼睛里闪着凶光,鼻孔喷着粗气。
小九又弄出更大的声响,甚至扔了块石头过去。野猪被激怒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刨了刨蹄子,猛地朝小九的方向冲了过去!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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